飞扬郡城，秦家府邸深处。
一座以黑曜石为主体、铭刻着繁复阵纹的密室中，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秦家家主秦晋，一位面容威严、两鬓微霜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端坐在主位之上。他身穿绣有暗金色家族纹章的长袍，看似平静，但手中那枚已经化为齑粉的“魂灯玉牌”，以及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滔天的巨浪与冰寒刺骨的杀意。
魂灯玉牌，碎裂于半刻钟前。
碎裂的不止一块，而是两块——属于秦家当代最杰出的天骄秦朗，以及那位黑雾族天骄黑魇。
玉牌碎裂，魂灯熄灭，意味着他们在小灵境内的生命印记彻底消散，身死道消。
这是黑雾族给秦家的手段，也只有秦朗和黑魇有，其他秦家子弟和黑雾族凡诡都没有。
下首两侧，坐着数位秦家长老，个个面色铁青，眼中既有惊怒，更有难以掩饰的恐慌。
秦朗之死，对秦家而言，不仅仅是损失了一个天赋卓绝的子弟，更意味着他们与黑雾族合作、倾注了大量资源与期望的“小灵境计划”，出现了致命的、无法挽回的纰漏。
“废物，全是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秦晋的面色阴沉得可怕！
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等小灵境之中的通道被打开，然后他们秦家联合其他世家，一起袭击郡守府，抢夺小灵境的控制权，彻底打开小灵境，让黑雾族降临。
没想到，本来十拿九稳的计划，却出现了不该出现的纰漏。
主持小灵境计划的秦朗和黑魇双双身死。
密室中并非只有秦家人。
在秦晋左手侧不远处，阴影微微扭曲，一道仿佛由最深沉夜色凝聚而成的人形轮廓静静伫立。它没有实体，更像是一个投影，周身缭绕着淡淡的、令人心神不宁的黑雾，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幽绿的眼眸，如同鬼火般悬浮。
它便是黑雾族驻扎在秦家、负责联系与督视此次飞扬郡小灵境通道开启的使者。
“使者大人，”秦晋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死寂，“朗儿……还有黑魇，他们的魂灯，灭了，接下来，又当如何？”
黑雾使者幽绿的眼眸微微闪烁，沉默了片刻，一个冰冷、非男非女、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吾已收到消息。黑魇的本源印记彻底消散，他死之前在寂静山脉留下的‘池守者’印记也已崩毁。小灵境内的‘侵蚀节点’与‘接引裂隙’，其波动在不久前急剧减弱，近乎消失。”
“真失败了？！”一位脾气火爆的秦家长老猛地站起，“节点和裂隙消失了？那我们多年的谋划，投入的资源……”
“失败了。”黑雾使者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从波动消失的模式判断，节点被外力强行摧毁或净化，裂隙因失去能量支撑与引导而闭合。目前并不知晓其中的具体情况。”
“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说动其他世家一起出手对付郡守府！如果小灵境失败了，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另一位长老咬牙切齿，眼中杀意几乎化为实质，秦家为了这次行动付出了很多资源，一旦计划终止，那些资源都打水漂了。
到底是什么人，破坏了秦家的计划！真该死啊！
秦晋抬手，制止了长老们的躁动。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黑雾使者，沉声道：“使者大人，事已至此，我秦家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小灵境内计划失败，一旦其中的武者出来，恐怕这飞扬郡就没有我秦家的立足之地了，郡守府不会放过我秦家的……”
这才是秦晋最担心的问题。秦家与黑雾族的合作，是见不得光的禁忌。
他们原本计划借助小灵境内黑雾族仪式成功、接引部分力量出来，再里应外合，逐步掌控飞扬郡，甚至图谋更广，秦家借助和黑雾族的契约不断增强力量。
如今计划核心失败，秦朗这个关键执行者死亡，一旦事情败露，秦家必将成为整个阳国、乃至周边数国人类势力的公敌，顷刻间便有灭族之祸。
黑雾使者幽绿的眼眸转向秦晋，那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秦晋，不用着急，既然计划失败了，他们也死了，那我相信，郡守是不会因为一些传言而怪罪秦家的，或者把所有的罪过推给秦朗就行。”
“还没到需要撤离的地步”
“使者的意思是……”
“你以为郡守是为什么闭关？还不是收了我族的好处，但好处是这么好吃的吗？呵呵。”
秦晋这才反应过来，黑雾族不仅在他这边做了计划，在郡守那边，也有了布置，或许等他们对郡守府动手的时候，郡守本身已经是黑雾族的人了。
果然，这帮家伙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秦晋很快就想通了许多东西。
而且，看这位不急不缓的样子，恐怕不只是秦家，他们在其他地方也有着相同的布置。
毕竟，所谓的小灵境并不是唯一的，其他郡也有类似的历练之地。
“失败的可能我们想到了，已经做好了第二计划！”
“即刻起，召集所有先天境的战力，对落雨剑宗和伏冥寺动手！我们的人会挑起两方先天境的战斗，到时候两方大战，坐收渔翁之利。”黑雾使者的话语如同寒冰，“我们需要收集先天境的武者尸体！先把那两个宗门屠了，接下来是赤虹宗，最后是天龙寺！”
“你们和其他世家的约定，直接转变。相信他们相比于出手对付郡守，对付这些宗门，会更加积极。”
密室内的秦家长老们闻言，脸色舒缓了许多。
“此次计划成功之后，你们秦家将是飞扬郡的唯一掌控者，我族神诡，也就是你们人族说的神通大境，会出手，让你们秦家诞生一些神通境的武者。”
“如果贡献足够大，周边几个郡都交给你们秦家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每年上交足够数量的血食就行。”
黑雾使者画着大饼，哪怕黑魇失败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黑雾族还有其他手段，也就是比其他家伙慢一点而已。
实际上，挑起宗门之间的战争，就是准备的后手，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那位郡守，黑雾族的东西，都不是那么好拿的。
秦晋面无表情，实际上，他就是为了神通大境，才选择和黑雾族合作的，以后只需要付出那些卑贱的蝼蚁就能满足黑雾族的胃口，在他看来，这笔买卖很划算，他也不怕黑雾族反悔，只要契约还在，那就没有什么问题。
只要黑雾族想要一个长久的牧场，那就需要管理者，他们秦家做这个管理者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诸位长老，去通知其他世家吧。”秦晋开口道。
事实上，秦晋也听出了黑雾使者背后的意思，那就是其他世家，其实也在这次猎杀范围之内，只要宗门被灭，接下来就是他们，这懂的都懂。
这事秦晋没有说出来，因为在场的长老，其实和其他世家的人，也有不少亲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