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医院后巷的一家地下台球厅。
烟雾缭绕,汗臭味和脚臭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李狗蛋正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牙签,手里抓着一把皱巴巴的钞票,得意扬扬地看着桌上的台球。
“这一杆,老子要清台!”
他刚要俯身击球,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厚重的木门轰然倒塌,激起一片尘土。
赵勤民象一头愤怒的公牛冲了进来,手里拎着一根不知从哪拆下来的铁棍。
在他身后,跟着几名便衣侦察兵。
“谁是李狗蛋?”赵勤民吼声如雷。
台球厅里的小混混们被这气势吓了一跳,纷纷往后缩。
李狗蛋心里有鬼,看到这阵仗,第一反应就是钻到台球桌底下。
“在那儿!”
一名侦察兵眼尖,指着桌底那双还在发抖的破球鞋。
赵勤民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李狗蛋的衣领,象是提溜小鸡仔一样把他拽了出来,狠狠掼在墙上。
“砰!”
李狗蛋被撞得七荤八素,牙签都吞进了肚子里,咳得眼泪鼻涕直流。
“大哥……大哥饶命!钱我还没花完……都在这儿……”
李狗蛋哆哆嗦嗦地把手里的钞票往外掏,以为是遇到了黑吃黑。
“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赵勤民一棍子砸在李狗蛋耳边的墙壁上,碎石飞溅,划破了李狗蛋的脸皮。
“说!医院那个水龙头,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李狗蛋浑身一僵,眼神瞬间变得惊恐万状。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败露得这么快。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赵勤民狞笑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枪,
直接顶在了李狗蛋的脑门上,冰冷的枪口压得皮肤凹陷下去,“老子蜀道三。一。”
“别别别!我说!我说!”
李狗蛋这种市井无赖,欺软怕硬是本能。
面对真正的杀神,心理防线瞬间崩塌,裤裆顿时湿了一片,尿骚味弥漫开来。
“是吴副院长!是吴中军让我干的!他给了我五百块钱,还说事成之后安排我进医院后勤处当临时工……药也是他给我的!
他说那是毒老鼠的,吃不死人……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啊!”
赵勤民厌恶地收起枪,一脚踹在李狗蛋肚子上。
“带走!”
……
半小时后。
审讯记录和李狗蛋的供词摆在了军区调查组组长陈严的面前。
陈严看着那份摁着红手印的供词,脸色铁青。
“立刻实施抓捕。”他将文档重重拍在桌上,
“目标,行政楼副院长办公室。注意,嫌疑人可能持有其他危险物品,务必小心。”
调查组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往行政楼。
此时,行政楼已经被全面封锁。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军靴落地的声音在回荡。
来到三楼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陈严打了个手势。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贴在门边。
“吴中军,开门!接受调查!”
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陈严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撞开!”
“砰!”
厚重的实木门被暴力破开,门锁崩飞,木屑四溅。
士兵们端着枪冲了进去,却在下一秒齐齐愣在原地。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吴中军仰面靠在大班椅上,双目圆睁,
瞳孔已经扩散,死死盯着天花板,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他的嘴角残留着白色的泡沫,一股浓烈的苦杏仁味弥漫在空气中。
桌面上,放着一张信纸,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陈严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吴中军的颈动脉。
“死了。”
他拿起那张信纸,只见上面字迹潦草,象是匆忙间写下的:
是我一时糊涂。嫉妒陆封驰的功劳,又恨苏晚那个乡下女人不识抬举,才动了杀心。
“畏罪自杀?”赵勤民从后面探出头,看着那张纸,眉头皱成了川字,“这也太便宜这老小子了!”
陈严没有说话,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茶杯。
杯子里还剩半杯水,杯沿上并没有明显的粉末残留。
“不对劲。”
陈严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他环视四周,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书柜整齐,文档没有翻动的痕迹,甚至连吴中军身上的衣服都没有丝毫褶皱。
如果是畏罪自杀,人在临死前那种极度的恐惧和生理痛苦,会让他本能地挣扎。
可吴中军死得太安详了,安详的就象是……被人摆好了姿势。
“组长,你看这个。”
一名搜查员从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黑色的帐本,里面夹着几张照片和信件。
陈严接过翻看,脸色越来越沉。
这不仅仅是一本帐本,更是吴中军这些年利用职权收受贿赂、打压异己的铁证。
其中几页,详细记录了他如何指使吴秀清在医院散播关于陆封驰和苏晚的谣言,甚至还有伪造病历企图延误陆封驰治疔的计划草稿。
但这本帐本出现得太突兀了。
就象是有人特意把它放在显眼的地方,等着他们来拿,以此来给这个案子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封锁现场,通知法医。”陈严合上帐本,目光深邃,“这根本不是自杀。这是灭口。”
……
特护病房内。
原本应该“垂死”的陆封驰,此刻正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那份刚刚送来的现场勘查报告。
苏晚坐在床边,正在用湿毛巾帮他擦去额头上伪装用的冷汗。
“死了?”陆封驰看完报告,随手扔在一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动作倒是快。”
“弃车保帅。”苏晚拧干毛巾,神色平静,
“吴中军虽然坏,但他那种贪生怕死的人,绝没有勇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服毒自杀。
而且,氰化物这种东西,管控极严,他一个副院长虽然能弄到,但也没道理随身带着给自己备用。”
“看来,这医院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陆封驰目光沉沉,手指轻轻敲击着床沿。
吴中军不过是一条乱咬人的疯狗,但他背后的那只手,才是真正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元凶。
对方能在军方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一个副院长,这份能量,让人不寒而栗。
“线索断了?”苏晚问。
“断了,但也没断。”陆封驰冷笑,“对方既然急着灭口,就说明他们慌了。只要慌了,就会露出马脚。
吴中军虽然死了,但他留下的那个烂摊子,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女儿,可是最好的诱饵。”
他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重,将整个医院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影之中。
“苏苏,这场戏才刚刚开场。”
陆封驰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血腥气。
“既然他们想玩,那我就陪他们玩到底。我倒要看看,把这一潭浑水搅干了,底下到底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此时,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滚滚雷声由远及近,一场更大的暴雨,即将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