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天瞪大了双眼，连续几日未曾合眼已经让他的眼球布满了血丝，他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东方淮竹，一字一顿道：“我郝家三代公侯，世承王恩，理当为大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纵使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会让我大秦的气质从长安城头落下！”
东方淮竹看着眼前之人那无比憔悴的模样，心中感到一阵阵的酸楚。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不过三十，却已无比沧桑，一生的精气神在这几年之中几乎被消耗殆尽，就连那满头的青丝也花白了不少。
东方淮竹刚想再劝，话语还未说出口，金銮殿中忽的响起了“啪啪”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之中，这拍手之声格外的引人注意。
二人闻声望去，黑暗的角落之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佝偻着身躯拍掌而出。
老者窄小的额头与后撤的发际线，高耸的颧骨衬得腮帮凹陷，满头的白发十分浓密，奇怪的是却没有留须。深陷的眼窝中嵌着一双阴暗无神的眼睛，瞳仁泛着淡淡的绿光。
东方淮竹看到这个老者，不管是她自身、还是来自唐黎公主的情绪都产生了一种深深地厌恶。
她自是认识这个老者，因为他就是秦亥身边最受信赖的术士许鲅。
“大将军忠君爱国，实乃国之楷模，老朽感动不已。”许鲅的声音十分奇特，有些尖锐，又有些沙哑，听上去就像是指甲划过石板发出的声音。
“你来此作甚。”东方淮竹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悦。
“那大长公主来此，又所为何事？”许鲅不答反问。
“放肆。”东方淮竹一甩衣袖，怒喝呵斥，“本宫与大将军商讨国事，难道还要向你一个江湖术士禀告吗！”
许鲅微微欠了欠身，原本佝偻的身姿放的更低。
“大长公主尊贵无比，做什么自然不需要与老朽相商，是老朽僭越了。”许鲅淡淡说道，“不过，既然是国事，那老朽也想参与一二。”
“呵，参与国事？”东方淮竹冷哼道，“你一个炼丹的术士，还敢妄议国事？若非还要你保存陛下的遗体，早就逐你出宫了，本宫与大将军的话还未说完，不想与你多费唇舌，还不快滚出金殿！”
东方淮竹言罢，撇过了脸，不再去看许鲅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
许鲅姿态虽然恭顺，可却没有听话的退出大殿。他缓缓直起身，那双幽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老朽今年九十有六，身受两代秦皇大恩，无以为报。如今天武军势大，叛军头目萧毅得剑天斩，隐有天道之力加持，寻常战阵，已经奈何不了他了。”许鲅站在殿中，侃侃而谈，“老朽虽不懂政事，可阴阳五行、奇门八卦无一不通，人力不可为之事，老朽未必就做不到。”
“我让你滚，没听到吗？”东方淮竹愤怒的转过头，耳边却忽然传来郝天的声音。
“许鲅，你有办法能退天武军？”
“将军？”东方淮竹诧异的看向郝天，心中一酸。
自己这位驸马向来高傲，如今却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开口请教一个招摇撞骗的术士？
“有，不过”
“不过什么？”郝天快速的追问，他看着许鲅那诡异的表情，语气不由得顿了顿，随后又道：“你是想要官爵，还是想要财宝？若你真有办法对付天武军，国库珍宝人你挑选，我的大将军之位、武威侯之爵也可以让你给你！”
“将军！”东方淮竹高声打断道，“你当真相信这个术士？”
郝天咬紧牙关，沉默不语。
并非是他相信许鲅，而是因为人在陷入绝望之时，不会放过任何一条可以拉自己一把的绳索。
许鲅轻轻摇了摇头，拄着拐杖朝郝天走近两步，那双幽绿的眸子对上了郝天那急切的眼神，缓缓说道：“不过此法既伤天和，亦伤人和，不知将军是否当真敢用？”
郝天的眉头深深锁紧，只是思量片刻，双手合十，朝着许鲅拱手道：“先生尽管说来。”
许鲅干枯的老脸上勾出一个邪异的笑容，看的东方淮竹毛骨悚然。
他抬起手，枯瘦的手指关节突出，更像是动物的爪子。
忽然间，这手快速一翻，如同戏法一般，一个白色的物件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老朽根据古书炼制的白骨钉，花了一些时日，不过幸得陛下保佑，总算制成了。”
“白骨钉？凭这个可以退敌？”郝天用十分怀疑的语气问道。
“白骨钉的作用乃是聚煞，是这天下间最为厉害的刹器之一，刀剑不伤，水火不禁，可以同阴阳，引鬼灵。”许鲅对着郝天解释道，“老朽连翻赶制了十枚，不过只成功了四枚白骨钉，但有了这四枚白骨钉，配合上我所创的血阵，便可在长安城内布下天罗地网，纵使敌军有千万百万，在血阵面前，也不过就是一群蝼蚁尔。”
“血阵白骨钉”东方淮竹口中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心中总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许鲅，世间万事，皆有因果，这种邪阵定然有极大的代价！”东方淮竹高声质问，“你休想蛊惑将军！”
许鲅再度摇头道：“大长公主此言差已，我从未说过这个血阵不是一种邪阵，相反，我一开始便就言道，我的方法既伤天合，又伤人和，用与不用，不过是大将军一念而已。”
郝天缓缓舒了一口气，从许鲅手中拿过白骨钉，放在手中细细端详，脑海中好似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说吧，代价是什么。”
“将军！”东方淮竹大声呵斥，眼神已从开始的惊讶转变成了浓浓的失望。
许鲅并未理会东方淮竹的喝止，继续看着郝天道：“血阵需要祭品，而人为天地之灵，最好的祭品，自然是人的骨血。”
郝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狠厉，他冷声说道：“这个简单，大理寺、京兆府这些衙门里面关的死囚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以他们为祭，也算是以他们无用之躯为我大秦出上一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