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之仁!真是慈母多败儿,你就使劲惯着他!”牛老爹气得胸膛起伏,攥着旱烟袋的手青筋都绷起来,冲着老娘狠狠嚷嚷道,“你看看他多大的人了!
还在外头让人欺负,还敢带着咱孙子去打人!真要是连累了我的乖孙,惹出什么祸端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牛大力老娘当即就不满意了,瘦小的身子往那一站,直接叉着腰,活像只护崽的老母鸡,炸着毛大声反驳:“俺儿哪怂了?
俺儿那叫本分,叫不惹事!
难不成像你一样,整天不是跟这个打就是跟那个吵,逞那匹夫之勇就好了?
俺儿进了城这么些年,啥时候主动惹过事?
真要是像别家小子那样三天两头闯祸,你心里就舒坦了?我看你就是存心看不惯俺儿!
”
骂完,她脸上的怒色瞬间褪去,立马软下来,转过身对着牛大力笑了笑,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屋里拽:“走,咱娘俩进屋,不理这个死老头子,让他自己在院里杵着!
中午俺也不给他做好吃的,他以后再敢动你一下,娘就不给他洗衣做饭伺候他了!”
牛大力笑着拍了拍老娘的手背,声音温软又恳切:“娘,以前是我不懂事,性子软,总惹爹生气,是我做错了。
您先进屋忙活,我再跟爹说几句话就进去,放心吧,爹不会再打我了。”
说完,他抬眼看向牛老根,扬声喊了句:“是不是爹?”
牛老根脸色依旧铁青,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梗着脖子傲娇的扭过头,眼皮都没抬一下,压根不看他。
牛大力看着老爹这副模样,心头哑然失笑。
这个老头,脾气是火爆得很,说话也冲,句句都跟刀子似的,可骨子里,不过就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那份对儿子的关心和在意,半点都不少,只是父子之间的这份情分,向来都藏在硬邦邦的狠话里,从不肯摆在明面上,更不会轻易说出口。
“你好好跟儿子说话,中午俺还管你饭!你要是再敢动手打他,中午就别想吃一口!”老娘冲着牛老根狠狠喊了一句,这才放心不下的一步三回头,踮着小脚回厨房忙活去了。
院里只剩父子二人,风掠过墙根的柴火垛,沙沙作响。
牛大力伸手从兜里掏出烟卷,抽出一根,递到牛老爹跟前。
牛老根猛地抬眼,满眼的诧异,死死盯着牛大力,眼底全是不敢置信。
从前的牛大力,在他跟前活脱脱就是耗子见了猫,怂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别说递烟敬烟,就连跟他对视一眼都不敢,如今竟主动给他递烟,这模样,太反常了。
愣了片刻,牛老根还是伸手,粗粝的手指接过了烟卷。
牛大力赶忙掏出火柴,嚓的一声划燃,凑到老爹嘴边,给他把烟点上,又给自己也点燃一根,深吸了一口。
烟雾袅袅升起,呛得他轻轻咳了两声,他看着老爹紧绷的侧脸,沉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愧疚,几分认真:“爹,以前是我错了。
我总想着,遇事多忍让点,别惹事,安安分分把孩子们抚养大就成。
可我没想到,这世上有的人根本不是人,是喂不饱的狼,你让一步,他就欺你一丈,吃人都不吐骨头。放心吧爹,往后我改了。”
牛老根听着这话,脸上的怒色渐渐褪去,紧绷的腮帮子慢慢松了几分,黝黑的脸膛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的厉色淡了大半。
他狠狠抽了两口烟,烟卷燃得飞快,半晌,才沉着嗓子,一字一句开口:“你跟我说说,这次的事到底是怎么弄的。
要不是大虎骑着自行车火急火燎跑回来报信,说这件事情经了公,我早就带着你叔他们冲进城去了,不把那帮杂碎打死,我就不姓牛!”
牛大力心头一暖,连忙应声:“是是是,爹,我这就原原本本跟您说清楚。”
随即牛大力就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把事情从头到尾给牛老爹讲了一遍。
从四月份院里开大锅饭起头,怎么和易中海他们起的矛盾、结的怨,再讲到被傻柱和贾东旭联手围殴,后脑挨了记狠的,被当场昏死过去的经过。
又讲了自己第二天醒过来,半点没忍,当场就安排好儿子们,怎么打了易中海,怎么揍了傻柱和贾东旭,最后闹到公家,公家又是怎么判的,所有的前因后果,全都细细讲了一遍。
牛老根就站在院里,手里夹着烟卷,一口没再抽,就这么凝神听着,黝黑的脸膛上神色变个不停,忽青忽白,眼底的戾气一层叠着一层。
听到牛大力被傻柱、贾东旭往死里打,昏死过去不说,伤的还是后脑这种能要命的位置时,他整个人瞬间绷得像块铁板,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突突直跳,牙关咬得咯咯响,手里的烟卷被攥得彻底变了形,烟灰簌簌往下掉,恨不能此刻那两个杂碎就在跟前,他当场就拿刀劈了他们才解气!
当听到牛大力醒过来,转头就领着孙子们报仇时,他又立马沉下脸,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心里又气又急——气牛大力这么大个身板,报仇非要带上孩子,竟连累自己的亲孙子们掺和进来,生怕孙儿们有半点闪失。
可再听到孙子们抄着铁棍、拿着锨把,把易中海打得连声惨叫,老七老八下手狠戾,直接把易中海的膝盖打成粉碎性骨折,又听到几个小子围着贾东旭、傻柱往死里揍,打得那俩人哭爹喊娘;
听到牛大力自己动手,硬生生把傻柱的手腕打成粉碎性骨折,还狠狠踹了他裤裆一脚时,牛老根紧绷的脸膛上,猛地透出几分藏不住的硬朗笑意,眼底更是闪过一丝实打实的欣慰,那是望子成龙、盼着儿子硬气的真切神色,连眉梢都悄悄扬了几分。
直到听到牛大力被公家问话,听着儿子在公家面前不卑不亢说的那些硬气话,又听到牛大力早有安排,让孙子们去干姑姑家求援的事时,他脸上的笑意又慢慢敛了,眉头重新拧起,眼底浮上几分深深的怀疑看着牛大力满是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