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栓嘿嘿笑了笑,说道:“大队长,您别急,我还没说完呢。二狗虽然说现在是工人,家里也有钱,可他也是有缺憾的。”
“啥缺憾?”秦老实追问。
“队长,二狗现在还没媳妇呢!
”秦老栓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狡黠,“虽然说他前头娶了仨媳妇,可是娶一个走一个,娶一个走一个。
到了现在,别说咱十里八乡的,就算是别的外乡人,一打听他的情况,也没人敢嫁给他。
他现在确实有钱,可是有钱有啥用?
家里连个暖被窝的人没有,更没有个后。
您说,咱要是给他介绍个媳妇,让他有个后,他能不能拿出钱来,先给咱们把社员安抚好,度过这个难关?”
妇女主任王桂英一听这个,立马摆手反驳:“秦老栓,你这个主意根本就不行!
现在啊,他娘为了让二狗子能再娶个媳妇,不光托我这个妇女主任,就算是红星公社十八个自然村其他十七个村的妇女主任,都一人给了我二斤红糖、五斤鸡蛋当献媒礼,托我帮忙留意合适的姑娘。
更别提那些走街串巷的媒婆了,他娘早就把门坎踏破了!”
“可是自打五六年,他第三个媳妇死了之后,这些年,我们使了多少办法,都没人敢嫁给二狗子!
别提那些大黄花闺女了,就是那些带着孩子的寡妇,都没人愿意嫁!”
王桂英顿了顿,看着满屋子脸色凝重的人,声音沉了几分:“按理说,二狗子虽然长得黑了点,但也有一米七的个头,身体因为常年宰猪,家里不缺油水,长得很是魁悟。
可这人就是个浑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打媳妇的畜生!平时里看着象个人样,只要一沾酒,立马就变了性,逮着媳妇往死里打!
拳头巴掌没头没脸地招呼,根本不管人死活!
他前头那几个媳妇,哪个不是被他打得哭天喊地,说是得病死的!
可咱们都知道,是被他没轻没重的打死的!
他这名声早就臭遍了整个红星公社,谁还敢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虽然那时候口号喊得响亮,妇女能顶半边天。可是农村的妇女思想还没彻底解放,讲究的还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二狗子头前娶的那仨媳妇,全是他娘提前挑好的,一个个老实听话,温顺得象只绵羊,可就算是这样,也没逃脱二狗子的家庭暴力。
在农村,家里门一关,就是一方小天地,街坊邻居谁也不愿意管别人家的闲事。再说了,那会儿重男轻女的风气重得很,哪是现在能比的?
老辈人常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姑娘嫁了人,娘家人多半就不管了。更别提夫妻打架这种事,在大家伙眼里,那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小事,没人会真正放在心上。
可随着二狗子三个媳妇陆续没了性命,他打媳妇往死里打的事实彻底瞒不住了,这名声一臭,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了,往后谁还敢把闺女往他这个火坑里推?
秦老栓看了一眼秦小贵,然后嘿嘿笑了一声,眼神里透着几分猥琐,说道:“这咱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大家伙一时间都把疑惑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秦老栓。
秦老栓讪讪地笑了笑,搓了搓手指,语气带着几分心虚:“我我我这也是为了大家伙着想啊!
要是这件事情闹大,不安抚好社员们,到时候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我这出主意归出主意,到时候要是有人把这事说出去,非得揪着主意是我出的不放,真出了事,我可不担着,到时候你们得帮我担着啊!”
秦老实一拍桌子,沉声道:“老栓,你放心!真要是出了事,我给你担着!你赶紧说吧,啥现成的?”
秦老栓嘿嘿笑着,先是咳了咳,又清了清嗓子,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咱们都知道胖丫那丫头。
她今年虽然已经27了,但是这些年在城里没干过啥重活,还生了俩孩子。
咱们都知道,城里的女人都细皮嫩肉的,胖丫当年在咱村那可是一枝花!
我估摸着,这些年在城里的滋养,肯定长得还很好看。
你说,咱们把胖丫介绍给二狗子咋样?”
“啥?不行!绝对不行!”秦小贵一听这话,“腾”地一下站起来,嗓门陡然拔高。
“二狗子也姓秦,胖丫也姓秦,咱们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他俩怎么能结婚呢?”
秦老栓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那有啥?
都出了五服了,血脉早就淡薄得没影了!
再说了,这还是好上加好呢,两家变一家,到时候二狗子生的孩子,都是咱姓秦的孙子,都是咱秦家的根!”
“秦老栓!你这不是把胖丫往火坑里推吗?”秦小贵气得脸红脖子粗,冲着秦老栓怒吼,“要是让胖丫嫁给二狗子,那二狗子一天不得打胖丫三顿?”
秦老栓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那你说咋办?
秦小贵,你别冲我吼!
有能耐你就说个法子出来,要是你想不出辙,就别在这儿瞎咋呼!”
我我——秦小贵被秦老栓这一顶,顿时脸红脖子粗,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要是真有主意,刚才就不会只是干着急了。
说到底,他和秦淮茹是没出五服的姐弟,今儿个在会上这么一吼,就算是给自家人有个交代,往后家里人也不能说他吃里扒外。
秦老实压了压手,示意秦小贵坐下别激动,这才转向秦老栓,皱着眉头问道:“老栓,你说的倒是轻巧。
那胖丫和贾家那小子早就领了结婚证,是明媒正娶的夫妻,现在就算咱们逼着胖丫嫁,那也不成啊,这不合规矩。”
秦老栓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大队长,啥结婚证不结婚证的?
到时候咱们把胖丫往二狗子那儿一送,直接让他俩圆房,生米煮成熟饭,还能有啥变量?
再说了,二狗子图的就是个媳妇,图的是能给他生个娃传宗接代,他才不在乎那一张纸呢!”
“那要是贾家村的人找上门来闹呢?”秦老实还是有些顾虑。
秦老栓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狠劲:“闹?他们拿啥闹?
大队长,你想想,贾家村那些人,现在还不知道因为胖丫婆婆那事闹成啥样呢!
再说了,只要咱们把村里的社员们安抚好,大家拧成一股绳,他们就算真敢来闹,咱们还能怕了他贾家村的人?”
秦老实沉默着点了点头,心里其实已经隐隐认可了这个法子。
可他身为一村之长,总不能自己拍板定夺这种事。
他环顾了一圈坐在屋里的干部,扬声说道:“来,大家伙都说说,老栓这个办法,到底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