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一日，的bj象一口巨大的蒸锅，早晨八点太阳就已经毒辣得让人睁不开眼。
万达影城门口却是另一番景象，早上九点，已经有上百个粉丝聚集在警戒线外，他们手里举着应援牌，上面写着“景田我爱你”、“朱一龙我们永远支持你”。
几个小姑娘额头上贴着卡通贴纸，脸颊被晒得通红，却依然兴奋地交头接耳。
“听说今天郭导会来！”
“我想要朱一龙的签名海报！”
“景田好美啊，真人一定更美！”
影城三楼大厅，冷气开得很足，与室外的酷热形成鲜明对比。
郭凡站在卫生间镜子前，仔细地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系好，又整理了一下头发。
“郭导，还有十分钟。”助理小李推门进来，递上一杯冰美式，“万达那边刚发来数据，昨天上海路演的票房产出比预期高15。”
郭凡接过咖啡猛灌一口，苦涩的液体让他清醒了几分：“刘总今天在公司吗？《魔女》样片他看过了吧？”
“刘总昨天熬到凌晨三点盯剪辑，今天韩三爷和刘艺菲都会去公司看样片。”
小李顿了顿，“对了，万达的王总让我转告您，下午的媒体专访改到四点，北京晚报的记者想多问些特效制作的问题。”
郭凡点点头，推门走进休息室。
景田正在补妆，化妆师小心地给她补着额头上的细汗。
朱一龙则安静地坐在角落看台本，嘴里念念有词。
“紧张吗？”郭凡问。
朱一龙抬起头，腼典地笑了笑：“比拍戏紧张。拍戏时镜头只对着角色，现在镜头对着我自己。”
景田接过话：“我倒是挺喜欢路演的，能直接看到观众反应。”
她转向郭凡，“郭导，刘总那部《魔女》真的像传说中那么神吗？我听说艺菲姐为了那个角色瘦了十斤。”
“等上映你就知道了。”郭凡看看表，“走吧，该上场了。”
同一时间，易阳传媒大楼三层，剪辑室的灯光已经连续亮了七十二小时。
刘易阳站在调色师老王身后，两人盯着屏幕上最后一帧画面。
那是《魔女》的结尾，刘艺菲饰演的女主角站在废墟之上，远处是正在重生的城市。
夕阳从她侧面打来，一半脸在光明中，一半在阴影里。。”刘易阳指着屏幕，“要让观众看到泪光从出现到消失的全过程，但不能太刻意。”
老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指在调色板上飞快滑动：“这样？”
“再淡一点好，停。”
画面定格。
刘易阳后退两步，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静静看了足足一分钟。
剪辑室里只有机器运转的低鸣和空调送风的声音，另外两个助理窝在沙发角落，已经睡着了，身上盖着印有公司logo的毯子。
“王明，你觉得怎么样？”刘易阳终于开口。
老王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刘总，我跟您说实话，这是我干这行十五年，做过最好的片子之一。不是奉承，是真话。特别是刘艺菲的表演，完全不象她以前的戏路。”
刘易阳点点头，走到窗边。
“她是个好演员。”刘易阳喃喃道。
“什么？”老王没听清。
“没什么。”刘易阳转身，“音效和配乐进度如何？”
“李老师那边做了三版小样，说是明天一早发过来。配音的话，艺菲自己要求重配了三场戏，昨天刚录完。”老王看了看表，“刘总，您回去休息吧，眼睛都红了。”
刘易阳摇摇头：“明天韩三爷和艺菲都来，我得确保万无一失。”
他走到咖啡机前，又接了一杯黑咖啡，“你们先回去吧，我再看一遍。”
老王欲言又止，最终拍了拍刘易阳的肩膀：“那您悠着点。”
手机震动打断回忆，是刘艺菲发来的短信：“刘导，听说样片完成了。明天见，有点紧张呢。”
刘易阳笑了笑，回复：“不用紧张，你演活了那个角色。早点休息，明天要精神饱满地看自己的表演。”
几乎是立刻有了回复：“您不也没睡？”
“被发现了。”
“剪辑室的灯从街上都能看到。我在对面的酒店，窗户正对着你们公司。”
刘易阳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
街对面那家星级酒店，十六层的一个窗户果然亮着灯，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窗前。
手机又震了：“被发现了。晚安，刘导。”
刘易阳看着那扇窗，直到灯光熄灭，才回复：“晚安，好梦。”
6月12日下午一点半，易阳传媒的私人放映室已经准备就绪。
刘易阳提前半小时到了，亲自检查每个环节，投影机焦距、音响平衡、座椅角度。
公司ceo陈明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笔记本：“刘总，媒体通稿已经准备好了，按您的意思，重点突出艺术突破而非商业元素。”
“恩。”刘易阳调整了一下中央位置的座椅扶手，“韩董喜欢坐这里，记得准备他常喝的普洱茶，不要泡太浓。”
“艺菲那边呢？”
“她喜欢柠檬水，常温的，不要加冰。”
两点整，第一批客人到了。
韩三平穿着熨烫平整的中山装，步伐稳健。
与他同来的是中影的两位高层，几人低声交谈着走进放映室。
“易阳，听说你熬了好几个通宵？辛苦了。”韩三平握住刘易阳的手，力道很足。
“值得的，韩董。您今天能来，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你小子的片子，我们首次合作，我当然得来支持。”韩三平笑道，随即正色，“不过我得先说，我嘴巴很刁的。”
两点十分，刘艺菲到了。
她穿了件简单的米白色连衣裙，头发松松挽起，妆容清淡。
看到刘易阳时，她眼睛弯了弯：“刘导。”
“来了。”刘易阳注意到她手里拎着个小纸袋，“这是？”
“给剪辑室的老师们带的点心，听说他们这几天很辛苦。”刘艺菲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烤的曲奇，可能不太好看”
“有心了。”刘易阳接过纸袋，指尖无意间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微微一怔。
路阳是最后一个到的，背着双肩包，象个大学生。“老板，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堵车。”
“没事，还没开始。”
两点半，放映室灯光渐暗。
龙标出现，片头音乐响起。
第一个镜头是俯拍的城市黎明，镜头缓缓下移，穿过高楼缝隙，落在蜷缩在桥洞下的少女身上。
韩三平身体前倾，专注地盯着屏幕；中影的高层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路阳则完全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刘艺菲她双手交握放在膝上。
电影进行到三分之一处，有一场关键的情感爆发戏。
女主角在得知真相后，独自在房间里崩溃。
这场戏刘艺菲拍了七遍，最后采用的是第三遍——不是最完美的一条，但最真实。
放映室里有人轻轻吸了吸鼻子。
刘易阳看向刘艺菲的侧脸，银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暗暗。
她看得很认真，仿佛不是在看自己的表演，是在审视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两小时零七分钟后，片尾字幕升起。
放映室陷入短暂的寂静，然后灯光缓缓亮起。
没有人说话。
韩三平第一个站起来，不是立刻走向刘易阳，而是站在原地，似乎在消化情绪。
几秒钟后，他转身，用力拍了拍刘易阳的肩膀。
“好片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易阳，你让我刮目相看。”
刘艺菲眼睛红了，但她努力保持着微笑，走到刘易阳面前时，才轻声说：“谢谢您，刘导。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演这样的角色。”
“是你自己完成的。”刘易阳递给她一张纸巾，“很多即兴发挥比我写的剧本更好。”
路阳凑过来，眼睛发亮：“老板，打斗戏的节奏控制太绝了！特别是地铁站那场，镜头怎么想到那样运动的？能不能教教我？”
“随时欢迎你来剪辑室。”刘易阳笑道。
众人移步会议室，长桌上已经摆好茶水点心和水果。
韩三平在主位坐下，开门见山：“片子我看好了，很成熟，完成度很高。现在谈实际的——档期有什么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刘易阳身上，他早有准备，但真正说出口时，还是感到心跳加速：“贺岁档。”
韩三平沉吟，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今年贺岁档已知的有两部大片。张一某的《三枪拍案惊奇》定在12月10号，陈可辛的《十月围城》18号。你的具体想法是？”
刘易阳脑中闪过前世的记忆碎片，《三枪》上映后恶评如潮，几乎一周就崩盘；《十月围城》质量不错但题材沉重。
“12月30号怎么样？跨年夜。”
会议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一位中影的高层推了推眼镜：“30号上映，意味着宣传期会和前两部大片完全重叠。而且，刘导，恕我直言，《三枪》有张导的金字招牌，《十月围城》是全明星阵容，我们的片子虽然质量不错，但卡司上”
“我们的优势是类型和情感共鸣。”刘易阳平静地回应，“《三枪》是喜剧悬疑，《十月围城》是历史动作，而《魔女》是奇幻剧情片，更符合跨年时观众的情感须求——新旧交替，重生希望。”
韩三平缓缓点头，但眉头依然皱着：“还有一个问题。1月初，可能有一部好莱坞大片要上，卡梅隆的新作，听说投资三亿美金，宣传攻势会很猛。”
刘易阳心头一震。
《阿凡达》，这部划时代的作品他太熟悉了，前世它在中国掀起的观影狂潮至今记忆犹新。
他也记得，《阿凡达》在内地上映初期排片并不算高，是后来凭借口碑逆袭的。
“韩董，那部片子具体哪天定档？”
“初步定在1月4号，也可能提前到1月2号。”
刘易阳快速计算着时间，如果《魔女》12月30号上映，到1月4号只有五天；但如果能让《阿凡达》推迟
“能不能想办法把那部好莱坞片子推到1月底？”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刘易阳。
“易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韩三平身体前倾，“那是卡梅隆，是福克斯的重点项目，推迟上映的难度”
“我知道。”刘易阳语气坚定，“但如果我们争取到两周时间，靠口碑发酵，完全能在市场上站稳脚跟。而且类型完全不同——《阿凡达》是科幻史诗，我们是奇幻剧情，受众有重叠但不完全冲突。”
他顿了顿，看向在座的每个人：“中国电影不能永远躲着好莱坞大片走。我们需要学会在同一片天空下竞争。”
韩三平沉默了足足一分钟，这六十秒里，刘易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能看到对面刘艺菲担忧的眼神。
“我需要和电影局、和进口片协调办公室开会。”
韩三平终于开口，“不能保证，但我会尽力争取。不过易阳，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
“如果最终同期上映，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票房上，我们可能输得很惨。”
“我明白。”刘易阳点头，“但我相信好电影会有自己的观众。”
会议又讨论了宣传方案和媒体策略，结束时已经下午五点半。
韩三平临走前，特意把刘易阳叫到一边：“易阳，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胆识。但胆识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做好预案。”
“谢谢韩董，我会的。”
送走中影的人，刘易阳回到会议室，发现刘艺菲还在，正帮着张楠收拾茶杯。
“艺菲，今天辛苦了。”刘易阳说。
“我不辛苦，您才辛苦。”刘艺菲将最后一只杯子放回托盘，“刘导，晚上您有时间吗？想请您吃个饭，有些事想请教。”
她的眼神里有种小心翼翼的期待，像怕被拒绝的孩子。
刘易阳原本计划今晚继续盯配乐，但看到她眼中的光，话到嘴边改了口：“好，地方你定。”
刘艺菲眼睛亮了：“我知道一家日料店，安静，味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