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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阻止(下)(1 / 1)

晚饭后的谭家大院浸润在一片琥珀色的暮光里,廊檐下的灯笼次第亮起,晕开一团团暖茸茸的光。院子书房里,二叔和二婶对坐在藤编的摇椅里,中间的矮几上搁着一壶喝了一半的菊花茶。二叔慢悠悠地讲着年轻时的旧事,二婶偶尔啜口茶,笑着打断他:“净胡诌,那年你明明吓得不敢走夜路。”摇动的微风里,时光仿佛被拉得又软又长。

婴儿房在正房西侧,此刻灯火通明,暖意融融。空气里弥漫着爽身粉和母乳混合的、特有的甜暖气息。虞和弦正笨拙却轻柔地给怀里的小侄子换尿布,堂姐则利落地拍哄着另一个稍有哭闹的婴孩。等两个小家伙终于都安稳下来,并排躺在铺着柔软棉垫的婴儿床上,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头顶旋转的音乐风铃时,清音用毛巾擦了擦手,眼里闪着精明又热情的光。

“和弦,我琢磨着,往后咱们谭家的娃娃,怕是这张床都挤不下了。”她压低声音,语气却兴奋,“林江亭的马上落地,你的和清音的也在路上了。我有个主意,咱自家办个幼儿园!就搁在海市谭家大院里,请最好的老师,饮食起居、启蒙教育,全包了。咱们这些当妈的,既能兼顾公司那头,孩子又在眼皮底下,两不耽误!”

虞和弦一听,眼睛瞬间亮了,简直想跳起来,又怕惊着孩子,只压着嗓子轻呼:“天啊堂姐,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这主意太好了!我正愁以后怎么办才好呢。”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孩子们在自家院落里奔跑嬉戏的画面,心里满是暖融融的憧憬。

得到共鸣,清音脸上的笑意更深,随即闪过一丝狡黠:“不过,这可不能白忙活。得跟‘掌柜的’申请经费。”她掰着手指头算,半真半假地说,“一个娃娃一年收……嗯,五百万,不算多吧?自家产业,品质保证嘛!”她忽然又“哎呀”一声,“得赶紧告诉小七,大院改造的设计图,得把幼儿园规划进去!现在说还来得及改。”

“对对对!”虞和弦拍手附和,嘴角弯起一抹俏皮又期待的笑。她和哥哥虞大侠私下总有个顽皮的共识:觉得他们那位七哥谭笑七简直无所不能,淡定从容地解决一切难题。如今眼看建筑工程已过半,再要大幅修改方案,即便是七哥,也得挠头吧?她想起晚饭前谭笑七找她商量办事时,她故意找借口推脱了,一半是真有些疲惫,另一半,就是想瞧瞧这位总是举重若轻的七哥,面对接连的“意外”挑战时,会不会也有不一样的表情。这种小小的“刁难”,在她看来,是一种别致的乐趣。

此刻,她们话题的中心——谭笑七,正在后院特意辟出的练功场。晚饭后他只歇了半小时,便换了身藏青色的棉布练功服,继续下午未完成的功课。夕阳余晖已尽,天是深邃的宝蓝色,几颗早亮的星子疏疏地缀着。院角高大的银杏树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双腿分开与肩同宽,屈膝沉胯,稳稳地扎着马步。姿势标准得像一尊历经风雨的铜像。额角、颈侧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檐灯下闪着微光,呼吸却绵长深沉,与院中的自然之声隐隐相合。下午的练习因故中断,他向来不喜拖延,既到了二叔这清静地,便想抓紧练完,少给院里值班的警卫们添扰。

警卫长姓石,一个面容刚毅、身姿挺拔的中年汉子,此刻正如一杆标枪般静立在月亮门边的阴影里。他的目光带着职业的审视,更带着由衷的钦佩,久久落在谭笑七身上。以他专业的眼光看,这位谭总身形挺拔匀称,却并非那种夸张的肌肉虬结之辈,走在街上,更像一位斯文的商人或学者。但行家看门道,谭笑七这马步,虚灵顶劲,沉肩坠肘,腰胯如磨,双腿似根,没有十几二十年水磨工夫,绝达不到这种稳如磐石又暗含劲力的状态。赵警卫长想起自己当年在特种部队,也曾以一敌十二而一战成名,可那份悍勇与眼前这沉静如深海般的功底相比,似乎又少了些味道。军人最重什么?不仅是瞬间的爆发力,更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这位谭总日理万机,却能保有这般修为,那份心志与自律,让他打心底里敬重。晚风拂过,带着庭院泥土和草木的气息,也带来了那个沉静身影周围,一股无形的、令人安定的力量。

前院隐约传来虞和弦和谭清音压低的笑语,婴儿房窗口透出温暖的光;后院则是一片沉凝的寂静,只有悠长的呼吸与风声树响。谭家大院的夜晚,在温馨家常与寂静修持之间,流淌着一种独特而饱满的生机。

电话铃声划破夜晚的宁静时,二叔正端着茶杯,眉飞色舞地讲着笑话,二婶捂着嘴笑,眼角的细纹里都漾着轻松。那部摆在橡木书桌正中的红色电话机,像一簇凝固的火焰,突兀地鸣叫起来。二婶习惯性地敛了笑容,起身准备去阳台——家里规矩,红色电话只谈“正事”,她向来避嫌。

“坐着。”二叔却忽然抬手,手腕压了压,动作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的目光没离开那红色话机,仿佛在等待什么。果然,几秒后,旁边那部黑色的老式电话机也跟着响了,铃声更沉,更闷,像从深潭底冒上来的水泡。

二叔嘴角那点未散尽的笑意瞬间抹平。他先瞥了一眼红色电话,确定它已沉寂,这才稳稳地抄起黑色听筒。“喂?”声音不高,透着一股精干。

二婶坐回沙发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绒布沙发套上的纹路。她看见二叔的背脊微微绷直了,听着电话,眉头逐渐拧成一个川字,眉心那一道竖纹深得能夹住纸片。窗外的夜色漫进来,笼罩着他半边身子,让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模糊,只有眼中偶尔掠过的锐光,像暗河里的冰凌。

但很快,那紧锁的眉头倏然一展,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不是轻松,更像紧绷的弓弦在达到极限后,某种决断前的奇异松弛。他“嗯”、“啊”地应了几声,最后说:“知道了,盯紧点。”

放下电话,金属听筒与底座叩出一声轻响,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转向二婶,语气平静,却字字砸地有声:“医院来的消息。咱们那位好嫂子,晚饭后突然上吐下泻,折腾得够呛。现在,”他顿了顿,“睡了,叫不醒。过去两个钟头了,睡得跟沉泥似的。”

二婶的心猛地一坠,又忽地一提。她想起嫂子那张在法庭上因为怨恨而扭曲的脸,想起她扬言要“谁都别想好过”的狠厉。“老谭,”她下意识地用了这个称呼,舌尖却莫名泛起点酸涩,真像嚼了口老坛酸菜,“嫂子要是一直睡到明天开庭都醒不了,法官会怎么判?”

二叔没有立刻回答。他踱步到书桌后的窗边,背对着二婶,望向窗外沉沉的星空。银河晦暗,只有几颗孤星顽强地亮着。他宽阔的肩膀似乎卸下了一副重担,却又被另一副更沉、更冷硬的铠甲包裹。

“自然会是无限期休庭。”他的声音从窗前传来,带着夜风的凉意,“而且,她再想申请开庭,就没那么容易了。程序、医疗证明、对方的质疑,够拖上很久。”

他转过身,面容一半在台灯的光晕里,一半浸在阴影中,眼神是二婶从未见过的复杂。那里有刚刚释去的重负,但更深的地方,翻滚着后怕与一种冰冷的狠绝。

“我原本想的是,快刀斩乱麻,赶紧把这颗不定时炸弹给拆了,引爆也得控制在咱们手里。”他走近两步,声音压得更低,却每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钉子,“可我没想到,她真的疯了,疯到想对晓烟和小七下手。”

提到两个孩子的名字时,二叔眼里那点强撑的平静终于碎裂,露出底下岩浆般的骇怒。小七是谭家这一辈仅存的骨血,是他在世上最柔软的牵挂。

“谁要是敢碰他们俩,”二叔的目光越过二婶,仿佛穿透墙壁,直视着虚空中的某个敌人,那不易察觉的狠色此刻浓烈如墨,“不管是谁,哪怕是小七的亲妈,我的亲嫂子……我也一定会把她伸过来的手,连根斩断。”

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旧式座钟的秒针在哒、哒、哒地走着,像在丈量这沉默的深度,也像在倒数着某些无法回头的决定。星空在窗外无声流转,清冷的光辉洒进来,落在二叔紧握的拳头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握着一柄无形的、已然出鞘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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