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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阻止(1 / 1)

此时,虞和璇正在首都机场的一家餐厅里,吃着六十八元一份的牛肉面。

一九九二年,首都机场那碗标价六十八元的牛肉面,在今天看来或许平常,但在当时却是一道令人屏息的“时代奇观”。它不仅仅是一碗面,更是一个刚刚开始拥抱市场经济的社会,在特定场景下投射出的震撼符号。

那年,全国城镇职工月平均工资约为二百二十六元。这碗面的价格,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近三分之一的月薪,或是一个大学毕业生半个月的工资。而在北京市区的街头面馆,一碗带肉的汤面不过一两元钱。这六十八元,足以买近百斤大米,或是十几斤猪肉。因此,它绝非面向普通旅客的餐食,而是一道横亘在大多数人日常生活之外的“天堑”。

虞和璇不知道,她的这个消费若在报纸上公开,对于绝大多数偶然瞥见这个价格的国人而言,带来的会是一种混合着震惊、不解乃至愤慨的剧烈冲击。它赤裸裸地宣告:商品的价格可以不再仅由其成本决定,更由其所在的地点、所面向的人群以及所代表的符号价值决定。这是一堂令人印象深刻的市场经济启蒙课,尽管方式有些残酷。

机场,尤其是首都机场,在当时是连接中国与世界的现代化枢纽,是权威与先进的象征。在这里,市场经济逻辑被浓缩和放大,形成了独特的“机场物价体系”。这碗面是空间特权与商业垄断结合的产物。

即便以当年的高标准看,六十八元也高得离谱。因此,食客对品质必然抱有极高的期待,而旁观者则难免怀疑其是否“物有所值”。这碗面的实际味道,在巨大的价格标签下反而成了次要;它成功与否,可能更多在于是否“配得上”那份仪式感和身份认同。

若是在一年前,甚或是春节前,莫说在首都机场,便是在任何地方,虞和璇也绝对舍不得消费六十八元吃一碗牛肉面。她的胆气,来自谭笑七给她的那笔巨款。即便那钱存在国外银行,但自从她“功成”之后,她的小皮包里就再没缺过钱,手头最少时也总有两万块的现钞——嗯,永远比她哥哥虞大侠口袋里的备用金多得多。因此,消费这六十八元一碗的牛肉面,在虞和璇看来,不过是“湿湿碎”(广东话,小意思)。

正是从这碗六十八元的牛肉面开始,虞和璇彻底摆脱了过去那个“柴禾妞”的心态,将自己彻底融入了改革开放的时代浪潮。她先成了谭家大院的主管,继而成为智恒通公司里仅次于邬总的第二号人物。但在她自己心里,她永远是“双儿”,是谭总身边那个机灵忠心的小丫头。无论外在如何变化、如何成熟,虞和璇心底始终抱持着一颗感恩之心。

她觉得,如果没有谭笑七,就绝不会有后来这个敢吃六十八元一碗牛肉面的虞和璇。

在邬总看来,去病房给谭妈下药的不二人选,本是虞和璇。毕竟昨天是她扶起了险些晕倒的谭妈,还跟着去了医院。可邬总昨天已为虞和璇订了今日返回海市的机票,因此在人选上不免有些犯难。孙农看出了邬总的心思,主动毛遂自荐:“我去就行了。更何况,从手速和心态上比,我比和璇更适合做这件事。”

同仁医院的病房里,谭妈正懊丧昨日怎么就没拿捏住虞和璇那个小丫头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许久未见的孙农,穿着一件剪裁精良、看起来颇为高档的米色风衣,微笑着站在病房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精美的西洋参礼盒。她的出现,仿佛一瞬间拉高了整间病房的格调。

“孙农?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禁念叨!”谭妈有些动情,“我昨天还想起你呢。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也不说来看看我这个可怜的老太婆。”说起来,孙农小时候很得谭妈喜爱,只是后来谭妈疏远了谭笑七,无形中也便疏远了与孙农的往来。

“阿姨,您也知道,我后来进了特殊战线,纪律性强,没什么能自主支配的时间。”孙农边说着,边自然地走到床边,将礼盒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打开,“这是我特意从国外带回来的西洋参口服液,品质很好。它能缓解疲劳、增强免疫力,对心血管也有益处。您按时服用,喝完了我再给您带。”

谭妈看着包装精美、瓶身透亮的礼盒,心里涌起一阵满足。然而,一丝疑惑悄然浮上心头:“丫头,你是怎么知道我住院的?”她原猜想是小七告诉她的,若真如此,那便意味着谭笑七心里多少还存着些母子情分。倘若真是那样,倒好了。谭妈深知,如果真的揭发出小七和堂姐之间那档子事,必定会彻底得罪谭二叔。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想走到那一步。

孙农脸上保持着温和的笑意,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病房内的情形:病房很安静,三人病房里只有谭妈一个病人,她不知道谭爸回家给老太太取东西去了。

点滴架立在床侧,透明的药液正顺着软管一滴滴落下。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该如何将邬总交给她的那支无色无味的小药瓶里的液体,混入谭妈正输注的点滴液之中。时机必须精准,动作必须迅捷且不着痕迹。

“我刚才去崇文区法院帮我爸爸报销时听到熟悉的法官提起的,你没忘我爸爸也是法院的吧。”孙农给出了一个半真半假、不易追查的回答,语气自然,“我一听就着急了,赶紧问清了地方过来看您。”她边说边从礼盒中取出一支口服液,熟练地掰开瓶口,插上吸管,递给谭妈,“阿姨,您尝尝看?现在喝一支,正好能补补精神。”

谭妈的注意力被递到眼前的琥珀色液体吸引了过去,暂时搁下了疑虑。她接过,缓缓吸了一口,微苦回甘的参味在口中化开。“嗯,是好东西。”她感叹道,“还是你有心。不像有些人。”话未说尽,但其中的埋怨所指,彼此心照不宣。

孙农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姿态放松,仿佛只是来闲话家常。“阿姨,您放宽心在医院休养就好。其实七哥也挺挂念您的,只是您知道,他那个位置,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这话说得熨帖,谭妈脸色稍霁,又啜饮了几口口服液。“我知道,你们都忙。就是人老了,躺在医院里,容易胡思乱想。”她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孙农啊,你跟阿姨说实话,小七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孙农心头微凛,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难处?没听说啊。阿姨,您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别往心里去,现在外面眼红的人多,说什么的都有。”

谭妈仔细打量着孙农的表情,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但孙农的目光清澈而坦然。半晌,谭妈叹了口气,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可能吧……人老了,就爱瞎琢磨。”她将喝完的口服液小瓶放下,似乎因为参液的提神作用,精神确实好了些许。“这西洋参不错,感觉有点力气了。”

“那就好。”孙农笑道,顺势站起身,走到窗边,像是要调节一下窗帘的角度。“这病房光线挺好,安静,适合休养。”她的身体巧妙地挡住了谭妈的部分视线,右手极其自然地拂过点滴架上的输液袋接口处——那一瞬,速度快得肉眼几乎难以捕捉,指间藏匿的微型针头已完成了注射,随即收回。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没有中断她的话语:“……您就安心住着,把身体调养好最重要。”

点滴液依旧以稳定的速度滴落,无色无味的新添加物迅速融入了原有的药液之中,顺着导管流向下方的静脉。谭妈毫无察觉,她的目光追随着孙农的背影,感慨道:“你这孩子,做事还是这么稳妥周到。以后啊,多来陪阿姨说说话。”

“一定。”孙农转过身,笑容温婉,“只要有机会,我就来看您。这口服液一天一支,饭后服用效果最好。这两盒够您喝一个月的,到时候我看情况再给您送。”

任务完成。孙农心里松了口气,但并未立刻告辞,而是又陪着谭妈聊了约莫十分钟的家常,提及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语气怀旧而轻柔,彻底打消了谭妈可能残留的任何一丝警觉。直到看着谭妈面上泛起些许倦意,她才体贴地提出不打扰阿姨休息,起身告辞。

走出病房,带上房门,孙农脸上温和的笑容渐渐淡去。她步履平稳地穿过医院走廊,高跟鞋敲击光洁地板的声音清晰而冷静。风衣口袋里,那只极小的空药瓶已被她悄无声息地捏碎,碎片包在纸巾里,待会儿会分散丢弃在不同的垃圾桶。邬总交代的事情办妥了,这种药剂起效缓慢,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后才会闹肚子再昏睡。

她没有丝毫愧疚。在特殊战线历练过的她,深知很多时候,情感的牵绊是完成任务最大的障碍。谭妈若一直清醒且执着地探究下去,对七哥是一场灾难。这种“温和”的处理方式,或许是多方权衡下,对所有人都相对“好”的结局。

而在机场的虞和璇,已经吃光了昂贵的牛肉面。她从容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举手投足间已看不见丝毫昔日的怯懦与局促。她起身,拎着精致的小包包,她得散散步,这碗牛肉面里牛肉的量实在有点多,她得走路消食才行,

那碗天价牛肉面,像一个隐秘的仪式,见证了一个普通女孩的蜕变,也折射出一个国家在价格闯关、观念冲撞中的迷茫与坚定。欲望被解锁,阶层在分化,机遇与风险如同双生子般并存。每一个人,都在重新寻找自己的位置,定义自己的价值。无论是光明正大地享受市场经济带来的身份认同,还是在阴影处进行着不可或缺的“维护”,他们都已成为这个波澜壮阔时代画卷中,一笔无法抹去的色彩。

时代浪潮奔涌,不曾为谁停留。而无数个体的抉择与命运,就这样无声地交织,共同书写着历史的下一页。关于金钱、关于忠诚、关于亲情与背叛、关于守护与牺牲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当在机场等候的虞和弦看到二婶和堂姐抱着两个小娃娃走出大厅时,谭笑七正在二叔的院子里晒着西下的太阳扎马步,午后四点的阳光,斜斜地切过二叔家院墙上的藤蔓,在青砖地上铺开一片温暖的琥珀色。谭笑七站在院子中央,刚刚收回招式,呼吸匀张得几乎听不见。他的对面,那位平日威风凛凛、足有一米八五的警卫长,此刻正半撑起身子,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的错愕与恍然明了的钦佩,就在刚才,仅一个照面,他甚至没看清谭笑七如何近身,只觉天旋地转,他已然躺倒在地。

四周鸦雀无声。围观的七、八个军人,都是二叔身边精挑细选的硬茬子,此刻却像被定住了身。他们亲眼看见警卫长如猛虎般扑出,也亲眼看见那道穿着布衣的身影只是微微一错步,手腕一翻一带,刚猛无俦的力道便被引向空处,紧接着便是那电光石火般的轻撩。不是硬碰硬,而是某种精准到可怕、优雅到近乎艺术的“化解”与“引导”。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仿佛只是警卫长自己脚下绊了一下。

谭笑七没去看周围人的表情。他缓缓走向院中那片被阳光晒得最暖的地方,那里地面平整。他脱下外罩的衣服,露出里面贴身的蓝色汗衫,布料下隐约可见匀称而蕴含力量的肌理线条,并非军人那般块垒虬结,却像流水包裹山岩,柔韧而坚实。

他面朝西沉的太阳,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脚尖微微内扣,如同生根般稳稳扎入青砖的缝隙。膝盖缓缓弯曲,身体下沉,腰背挺直如松,双臂虚抱于胸前,手掌微屈,似托非托,似抱非抱。一个无比标准的四平大马,便如一座沉稳的山岳,顷刻间落在院子里。

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夕照下闪着微光。他目光平视远方,眼神清澈而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那些惊愕的、探究的、敬服的目光,都已不存在。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深长而缓慢,一呼一吸之间,胸膛微微起伏,仿佛与脚下的大地、与周遭流动的空气产生了某种深沉的共鸣。

方才还死寂的院子,此刻有了细微的动静。军人们互相交换着眼神,那里面没有了最初的惊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肃穆。他们都是行伍出身,深知格斗胜负常有,但眼前这年轻人展现的,不仅仅是“能打”。那瞬间制敌的技艺,已然超脱了寻常军中搏击的范畴,带着某种古朴而深邃的韵味。而现在这个马步,更是扎得他们暗自心惊,稳、沉、圆、活,看似静止,却仿佛蕴含着随时能爆发的无穷生机。

一个年轻的战士下意识地也跟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试图模仿那份沉稳,却很快发现徒有其形,重心已飘。他脸上不由一红,看向谭笑七的目光更加灼热。

就连被撂倒的警卫长,此刻也已爬起,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他没有丝毫恼羞成怒,反而走到近前,如同其他战士一样,默默地看着。他是识货的,谭笑七那一下,用的巧劲远大于蛮力,对时机、距离、力道的把握妙到巅毫,没有千锤百炼和明师指点绝无可能。此刻这马步,更是基本功练到极致的体现。

风吹过院子,带来远处隐约的市声,却吹不散这方小天地的凝肃。只有阳光移动的轨迹,以及谭笑七那仿佛亘古不变的沉静姿态。汗水渐渐浸湿了他的汗衫后背,他却纹丝不动,仿佛与这院落、与这斜阳、与这砖石大地融为了一体。

二叔不知何时已站在正屋的门廊下,手里端着一杯茶,却没有喝。他看着院子中央那个沉静如渊的侄子,目光复杂,最终化为一丝难以察觉的慨叹和骄傲。他知道这个孩子在外经历了什么,那绝不仅仅是生意场上的风浪。这一身功夫,便是沉默的注脚。

夕阳又下沉了一分,金光愈发浓郁,将谭笑七的身影拉得很长。那个稳如山岳的马步,在众人眼中,不再仅仅是一个姿势,而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一种深不可测的底蕴,让这群铁血军人,发自内心地,感到了“敬畏”。

院门口传来汽车喇叭的嘀嘀声,二叔和谭笑七知道,二婶和堂姐带着两个娃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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