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余波与震慑(1 / 1)

腊月十五,距离龙吟湾二次海战已过去七日。

胜利的消息,如同冬日里一声撼动渤海的惊雷,以惊人的速度,裹挟着各种添油加醋的细节,沿着海岸线、商路、乃至隐秘的渠道,飞速扩散开来。

莱州府,黄县码头,“茂源茶庄”。

曾经在深夜秘密会见过“快脚李”的管事老吴,如今面色惨白如纸,蜷缩在后院柴房里,听着外面街市上沸反盈天的议论。

“听说了吗?镇海城那边,北疆王的水师又打了个大胜仗!比上次还厉害!”

“何止是厉害!我二舅家的表侄在登州水师当差,传回来的消息才叫吓人!说北疆水师出动了一种浑身铁灰色、小山一样大的新式巨舰,一炮就把海盗头子的船轰了个对穿!”

“对对对!我也听跑海的朋友说了,那仗打得,天昏地暗,海盗去了好几十条船,逃回来的不到一巴掌!连那个纵横东海多年的‘浪里蛟’刘香老,都被活捉了!”

“北疆王真是了不得!有这般水师护着,往后咱们这渤海跑船,可算安心多了!”

“可不是嘛!我听说好多海商都琢磨着,以后多往北疆的港口靠,挂北疆的旗子,比什么都管用!”

茶庄的伙计也兴奋地凑在一起嘀咕,言语间充满了对北疆水师的敬畏与对未来的憧憬。老吴却听得浑身发冷,牙齿不住打颤。他想起了那晚自己传递出去的“情报”,想起了“快脚李”那艘驶向黑暗的驳船,更想起了不久前夜枭找上门时,那双看透一切、冰冷无情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完了,茶庄东家也完了,甚至登州那边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将头深深埋进膝盖,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雷霆之怒。

登州,水师衙门。

兵备副使周奎将自己关在签押房里,面前的公文堆积如山,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额头上冷汗涔涔,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龙吟湾大捷的消息,对他而言不啻于一道催命符。

他比常人知道更多内情。二皇子通过“福瑞昌”传递的那些关于北疆水师“虚弱”的情报,他虽未直接经手,却也默认甚至暗中行过方便。本想借此讨好二皇子,同时削弱日益坐大、不听调遣的北疆,谁知北疆水师非但不弱,反而强得可怕!那艘传说中的“伏波号”巨舰,简直是梦魇般的存在!

更让他恐惧的是,战前战后,北疆夜枭在沿海的活动明显加剧,据说抓了不少“通海匪”的细作。他安插在沿海的几个眼线,近日也相继失去联系,下落不明。周奎毫不怀疑,北疆已经掌握了他与二皇子、与“福瑞昌”之间某些不清不楚的勾当证据。一旦北疆王较起真来,或者二皇子为了撇清关系把他抛出去

“不行必须立刻上书朝廷不,是上表北疆王!”周奎猛地站起,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要申明本官与海盗绝无瓜葛,一贯仰慕王爷靖海安民之德对,还要弹劾‘福瑞昌’商号勾结匪类,蛊惑人心必须尽快撇清!”

他颤抖着手铺开纸笔,开始搜肠刮肚地构思既能撇清自己、又不至于太过得罪二皇子的言辞。每一笔落下,都觉有千斤之重。

五岛列岛及渤海各处偏僻岛屿。

侥幸逃回的海盗残兵,带回了全军覆没、刘香老被擒、松平胜生死不明的噩耗。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各个巢穴和藏身地蔓延,带来的不是同仇敌忾的复仇怒火,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绝望。

“北疆人的巨舰一炮就能轰碎咱们最大的船”

“刘香老那么精明的人都栽了”

“还打什么?去送死吗?”

“散了散了!这碗饭吃到头了!”

许多中小头目眼见大势已去,或带着亲信和细软远遁南洋,或干脆洗手散伙,躲回陆上做个安分百姓。曾经喧嚣一时、令沿海商民闻风丧胆的东海海盗势力,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至少在渤海及黄海北部,已难再组织起成规模的威胁。北疆水师的玄色龙旗和那艘灰色巨舰的传说,成了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神京,二皇子府邸。

密室中,瓷器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刘珏惯常的温润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的怒容与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惊悸。他面前的地上,散落着登州周奎语焉不详、急于撇清的密报,以及来自其他渠道、更加详细确凿的龙吟湾战况描述。

“‘伏波号’完全体的新式巨舰诱敌深入全歼”每一个词都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他自以为高明的借刀杀人之计,不仅未能伤到北疆分毫,反而像是亲手将海盗送进了北疆预设的屠宰场,更让北疆借此机会,向全天下展示了其隐藏的可怕实力!

“孙成周奎福瑞昌废物!一群废物!”刘珏低声咆哮,胸口剧烈起伏。他不仅损失了经营多年的海上暗线(海盗联盟),更让北疆的声望和威慑力暴涨。可以预见,未来沿海乃至江南那些摇摆的势力,在押注时,恐怕会更多地向北疆倾斜。

更让他不安的是,北疆在此战中展现出的情报掌控和反向利用能力。自己的谋划,似乎从一开始就暴露在北疆的眼皮底下。刘香老被活捉那个老海盗知道多少?会不会吐出些什么?

“必须立刻切断与登州、与海上的一切明暗联系!所有知情者,该处理的处理干净!”刘珏眼中闪过狠厉之色,“还有老大那边不能再拖了。必须加快布置,否则等老三消化了海上胜利,下一步”

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寒意。北疆的崛起速度,远超他的预估。老三刘睿,已不再是那个偏居一隅、需要小心防范的边王,而是一个羽翼渐丰、爪牙锋利、随时可能扑向中原的可怕对手。

镇海城,夜枭秘密审讯室。

潮湿阴暗的石室中,曾经叱咤东海的“浪里蛟”刘香老,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枭雄气概。他披头散发,身上带着刑讯后的伤痕,被粗重的铁链锁在墙上。连日来的审讯,摧毁了他的意志防线。

“西夷主要在吕宋(马尼拉)、大员(台湾)热兰遮城、以及日本平户有据点他们的船坚炮利,但人少,多依靠雇佣本地人或与沿海势大者合作与我等交易,多用火器、硝石、银钱换取生丝、瓷器、茶叶其中有一伙自称‘尼德兰’的,尤其热衷寻找通往大明腹地的航道和据点”

“南洋旧港、马六甲一带海盗最盛,头目多是汉人流亡海商或土王,与暹罗、占城乃至天方商人都有勾连航线、暗礁图我可以画别打了”

“东海除了五岛,济州岛、对马岛也有零星藏身地,但经此一役,怕是没人再敢接北疆的生意了松平胜他若没死,要么逃往日本萨摩或长崎依附其他倭寇集团,要么可能去找西夷了,他觊觎西夷火炮已久”

刘香老断断续续地交代着,为了活命,也为了少受皮肉之苦,他将自己数十年来积累的海上见闻、势力分布、交易网络、乃至一些隐秘航线和藏宝地点,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吐露出来。夜枭的审讯官冷静地记录着,偶尔追问细节。这些情报,对于志在海洋的北疆而言,其价值难以估量。

睿城,北疆王府。

刘睿同样在听取各方面的汇报。赵千钧将沿海反应、周奎上书、海盗溃散、二皇子可能的动向以及刘香老供出的关键情报,一一汇总分析。

“王爷,此战之威慑,远超预期。”赵千钧总结道,“《北疆护海令》已成沿海商民心中定海神针,主动请挂北疆旗、寻求庇护者络绎不绝,沈万三已着手制定相关章程与税费。登莱官场震动,周奎之流不足为虑,或可借此敲打,令其不敢再与我为敌。海盗之患,短期已除,为我专心南下解除了后顾之忧。”

刘睿指尖轻叩桌面,沉吟道:“二皇子此番偷鸡不成蚀把米,必不甘心,恐在其他方面加紧动作。神京情况如何?”

“夜枭密报,皇帝病情依旧沉重,两位皇子之争已近白热化,京城暗流汹涌。江南方面,沈万三接到的那封‘示好’信件后,近期又有两三份类似试探经由不同渠道传来。”赵千钧答道,“天下将乱之象已显,而我北疆经此海战,威名更盛,正是趁势南下、收取人心的良机前奏。”

刘睿眼中光芒闪动:“既如此,传令各部:一、水师按既定方案整训革新,同时加强沿海巡防,巩固战果。二、命夜枭加强对神京及二皇子一系动向监控,对刘香老供出之西夷及南洋情报,着人开始初步核实与渗透。三、讲武堂、神机坊、百家学宫及各工坊,加速既定人才培养与技术攻关。四、着沈万三、韩猛,加大物资储备与边境贸易管控。辽东、草原方向,亦需保持警惕。”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南方。“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北疆,已不再是偏安一隅的守成之邦。此番海战,便是昭告天下——这逐鹿九州的棋局,我刘睿,要落子了。”

海战的余波在九州各方势力的心中激荡、蔓延、发酵。北疆用一场无可争议的辉煌胜利与随之而来的铁腕整肃,向世界清晰地传递了一个信号: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而这,仅仅是一个更加波澜壮阔的时代大幕,拉起前的铿锵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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