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众人听到林庸竟真将狄戎王子称为猎物,皆是大惊失色。
耶律楚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怒火中烧,心中暗骂:本王方才险些信了你的鬼话,你竟敢如此折辱于我!
耶律楚脸色铁青,显然已被林庸那句彻底激怒。
林庸却仿佛未见其怒,反而展颜一笑,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无奈的亲昵。
“耶律王子莫要动怒,且听我把话说完。我初来北境,便被军中几位兄弟拉着要比试狩猎。若比数量多寡,倒也正常,可他们偏要论猎获的品阶高低。”
他摊了摊手,自嘲道,“您看我这般身板,如何去与苍狼搏杀,又如何去擒拿天上的雄鹰?那些都是草原上真正的霸主。”
他话锋一转,目光诚挚地看向耶律楚:“可我当时就想,什么苍狼,什么雄鹰,它们的品阶再高,又如何能与王子您相比?”
“您才是这片草原上,最尊贵、最勇猛的!所以,我邀您前来商谈,也存了这份私心。”
“得您相助,我在军中的这场比试,岂非稳操胜券?总不能让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世子,在自家兄弟面前太丢脸面吧?”
“难不成……王子您觉得自己,还比不上那些畜生?”
“我可是听闻,在狄戎,唯有最勇武、最受敬仰的王族,才有资格将苍狼与雄鹰的图腾纹于背上,视为无上荣耀。”
“在我心中,王子您,便是那图腾活生生的化身。”
耶律楚胸中怒气被这番连消带打、又捧又架的说辞堵得不上不下,发作不是,不发作又憋的难受。
他瞪着林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那络腮胡大汉却不吃林庸这一套:世子?你这就是无赖吧!什么苍狼雄鹰,他能比得上我打的这些猎豹吗?”
“我打的可是实打实的猎豹猛虎!您瞅瞅这皮毛,这牙口!”
“怎么你这是瞧不上王子殿下?”
“这要是这么比,我们的太子更厉害呢。”
这大汉嘴笨,却误打误撞,点破了部分真相。
他确实是接到密令,要寻衅打压林庸在军中的威信,这才提出比试。
可他并不知道,太子安插在镇北军中的这份名单,早被林坚摸得一清二楚。
林坚甚至曾对林庸说过:“这些人成不了气候,留着,反而能让太子放心。”
林庸心中更是清楚,只要父亲愿意,随时可以将这些钉子连根拔起。
此刻,林庸并不与那大汉争辩,反而转向耶律楚,摊手苦笑,语气带着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慨:“王子,您看到了吧?”
“连太子手下一个区区莽夫,都敢对您如此不敬,言语间毫无尊重可言。”
“这就是太子对待盟友的态度?如此看来,他许给王子的那些好处和承诺,又有几分真心。”
他轻轻摇头,仿佛在为耶律楚不值:“我本以为,王子与太子之间,至少该有基本的体面与尊重。如今看来……唉,王子,您自己可要掂量清楚啊。”
这彪形大汉原本想要反驳,却一时语塞,正自思索间,突然间,耶律楚背后奔袭而来大量草原铁骑,为首的竟是一位女将军,年纪约莫比林庸大上十几岁。
那彪形大汉正自思考,见状心头骤紧,脱口骂道:“耶律楚你个王八蛋,居然敢埋伏我们!”
这话不过是长期驻守边疆的本能反应,并非刻意为之。
话音未落,对面的女将军已带着铁骑将林庸等人团团围住。
耶律楚见到来的女将军,当即唤道:“姑姑!”
来者正是狄戎王庭的女将军,耶律燕红。
不过看着这耶律楚面对耶律燕红的样子,竟然还有一丝害怕。
老可汗膝下共有三位王子,耶律楚虽是长子,却并非势力最盛者。真正手握重兵、能左右王庭走向的,正是这位可汗的幼妹耶律燕红。
三位王子为争储位明争暗斗,而谁能得到这位姑母的支持,谁便等于半只脚踏上了汗位。
这或许正是耶律楚不惜与太子勾结、急于获取边功以打破僵局的原因。
此刻,耶律燕红目光锐利地扫过耶律楚,语带质问:“楚儿,你不在王庭处理事务,跑来这荒郊野外作甚?还私会镇北军的人?”
耶律楚连忙解释,语气躬敬:“姑姑,并非私会。这位是镇北王世子林庸,他奉大燕皇帝之命前来”
耶律楚正欲解释这只是寻常的治水商谈,却见耶律燕红一听“林坚的儿子”几个字,眼中陡然精光一闪,竟不待众人反应,手中长鞭如灵蛇般倏然甩出,精准地卷住林庸腰身!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她手腕一抖,竟将林庸整个人凌空带起,稳稳落在自己马背上,置于身前。
“姑姑!不可!”耶律楚骇然失色,急喊道,“那是镇北王嫡子!若伤了他,林坚震怒,王庭如今可再经不起一场大战了!”
周围的镇北军骑兵更是又惊又怒,纷纷拔刀怒喝:“放开世子!”
耶律燕红却浑不在意,一手控缰,一手仍揽着林庸,对众人高声道:“慌什么!回去告诉花映月,你们世子在我耶律燕红这儿做几天客!过几日,我自会将他全须全尾地送回去!”
她转头又对耶律楚喝道,“楚儿,少在草原上瞎折腾些没用的,赶紧回王庭去!”
说罢,竟不再理会众人,调转马头,带着林庸和麾下骑兵,朝着狄戎军营方向疾驰而去,留下一地烟尘与目定口呆的众人。
马背上,林庸初时也是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
他感受到耶律燕红的并无杀意。
心中念头飞转:这女将军一听我是林坚的儿子便如此行事……难不成与父亲有旧?
看她年纪,比自己大十几岁,倒不似父亲的同辈。
莫非……是父亲当年的风流债?
还是说……她看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