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庸竟敢如此放肆地提要求,立刻有大臣便开口:“大胆林庸!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陛下尚未降罪于你,已是天恩浩荡!”
“你竟还敢提要求?身为大燕子民,为我大燕效力,难道不是分内之事、理所应当吗?”
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抬手虚按,沉声道:“稍安勿躁。”
他目光落在林庸身上,“说吧,你有何要求?”
无非就是功过相抵这种,他不信林庸会提出来其他过分的要求。
“昨日我屠陈献之满门之时,陈尚书恰好不在家,侥幸逃过一劫。所以,我的要求便是——让陈尚书死!”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朝臣们无不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林庸竟敢当庭索要当朝二品大员的性命!
这要求之荒谬、之狂妄,简直闻所未闻。
连长乐公主也震惊地望向林庸,心中骇然:他怎敢提出如此要求?父皇……父皇怎么可能答应?
且不说这个要求如何,陈献之毕竟是多年老臣。
林庸不等众人反应,继续道:“陛下!以一人之命,换大燕百年水患根除,江河永固。此中轻重,利害得失,想必陛下心中自有明断。”
“林庸!你这是在威胁陛下吗?”陈献之听闻此,也是吃惊,这林庸死到临头居然还想拉着自己,“陛下!老臣对陛下、对大燕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徜若……徜若真需老臣一死,方能换来治水功成,老臣……老臣甘愿赴死!为大燕尽忠,死而无憾!只是……只是……”
他抬起头,老泪纵横,“只怕陛下今日若应了此胁迫,纵容其以功邀君、以术弄权,开了这等先河,日后朝纲何在?国法何存?此例一开,后患无穷啊,陛下!”
话音未落,殿外侍卫已高声通传:“镇北王林坚殿外候旨,请求觐见!”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怎会如此之快?”殿中响起一片惊呼。
“半日的路程,镇北王竟已至殿前?”
文武大臣心中无不骇然,莫非镇北王父子今日之举早有默契?
林庸在殿上闹事,其父林坚便是那压阵的后手?
林坚在得到皇帝应允后,大步踏入金殿,甲胄铿锵。
“臣,林坚,拜见陛下!”林坚躬身行礼。
皇帝目光深沉一会后,才缓缓开口:“镇北王平身。北境大捷,朕心甚慰,本欲午时亲迎王师凯旋,未料爱卿竟如此神速抵京……”
“来人,给镇北王赐座。”
内侍连忙搬来座椅。
林坚落座,却突然掩口咳了几声,身形微晃。
“父王!”
“您……您受伤了?”
林坚摆了摆手,气息略有不稳:“无妨……老毛病了,战场旧疾罢了。”
镇北王林坚步入大殿,目光扫过阶下,竟见自己的儿子林墉也在殿中,不由得一怔。
按照他对这逆子的了解,此刻他应该要么在镇北王府里窝着,要么就在那处青楼楚馆中厮混,怎会出现在这朝堂之上?
林坚心中顿生不祥之感,当即向御座上的皇帝拱手问道:“陛下……这逆子林墉,怎会在此?可是……犯了什么大错?”
不等皇帝开口,殿中一位刚直朝臣已按捺不住愤慨:“镇北王!你教的好儿子!他于昨日……屠戮了礼部尚书陈献之满门!”
“如今竟还敢在此大言不惭,妄称能根治我大燕百年水患!”
林坚闻言,猛地转头怒视林墉:“他所言可是真的?”
林墉点了点头:“是。”
“竖子安敢胡言!”林坚怒极反笑,眼中尽是不信,“老子还不了解你?”
满朝堂二人谁知道二人说的是治水还是杀人的事情。
父子二人这番对话,在有些人看来绝对是故意的。
一旁的长乐公主见状,适时开口:“镇北王容禀,世子殿下……确有经世之才。父王离京之后,殿下所作诗词,早已传诵四方,文采斐然。”
“哦?竟有此事?”
“快!还不将你所谓治河方略,献与陛下!我镇北王府世代忠良,若你真有此能,便当为国效力!”
满朝文武本以为,有镇北王林坚在,他定会约束林墉,不再胡闹。
谁人不知,林墉最是惧怕林坚?
谁曾想,林墉似乎不怎么害怕镇北王:“确有治水之策,只是……陛下还未应允我的所求之事。”
林坚闻言,脸色突变:“逆子!你竟敢让陛下应允?你这不是要挟陛下么”
众大臣一听:这镇北王父子二人今日怎么了,往日里,镇北王上朝基本不发言。
“来,说说,你提了什么要求,简单的话,就不要麻烦陛下了。”
“很简单,杀了陈尚书。”
刹那间,整个朝堂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镇北王林坚身上。
只见林坚壑然起身,走向殿侧执戟武士,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竟径直抽出了武士腰间的佩剑!
寒光一闪!
林坚手起剑落!
“噗嗤——”
陈献之连一声惨叫都未及发出,当场毙命!
林坚甩了甩剑锋上的血迹:
“好了!逆子所求之事已了。陛下,莫再耽搁,速问治水方略吧!”
林墉也是没想到父亲竟如此果决,敢在朝堂之上当庭格杀朝廷命官!
这玩意和造反有什么区别,这皇帝能忍?
自己如此嚣张可是因为他在外面领军,现在他都只身在这大殿之内。
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向御座之上的皇帝,只见皇帝陛下脸色阴沉。
“镇北王!此举……是否过于骄横了?”
“朕知道你北境大捷,劳苦功高,莫非功高便可如此跋扈,竟不将朕这天子放在眼里了吗?”
林坚身躯一震,毫不尤豫地跪伏于地:
“陛下息怒!”
“臣追随陛下数二十年,出生入死,陛下深知臣心!臣对陛下、对大燕,绝无不臣之意!”
“只是……臣斗胆,恳请陛下御览一物!”
言罢,林坚迅速从甲胄内衬中取出一封密函,双手高举过头顶。
御前太监连忙上前接过,躬身呈递至龙案之上。
皇帝展开信缄,凝神细读。
片刻之后,皇帝缓缓将密函合上,置于案头,脸上方才的震怒之色竟已敛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
他重新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扫过阶下众人,最终落在林墉身上:
“好了。”
“林墉,你所求之事,镇北王已然……替你做了。现在,该你履行诺言了。”
“将那根治大燕百年水患的方略,详细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