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禁军冲了进来:“大胆狂徒!住手!”
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官军杀得措手不及,倾刻间便被分割包围。
眼见退路断绝,任务彻底失败,残馀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竟毫不尤豫地横刀自刎,无一生还。
林庸这才得以喘息,目光扫过,却在禁军队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长乐公主!
她身披一件斗篷,在禁军的严密护卫下立于外围,显然此番出宫,皇帝因前车之鉴,特意加派了禁军护送。
这倒是又无意中帮助了林庸,要不是这禁军的突然到来,说不定这群老弱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长乐公主一挥手立刻让这群禁军过去帮忙灭火,自己则是小心翼翼地走向林庸。
小绿跪在一处焦黑的废墟旁,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瘦小的躯体,正是二牛。
她抬起头,泪水和黑灰混在一起:“世子……二牛……二牛他……死了……”
林庸沉默不语。
这些人三番五次刺杀他,他尚能隐忍,只当是权力倾轧下的寻常把戏。
然而,他们竟将屠刀挥向这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是没有办法忍受的。
目光扫过身旁仅存的几名侍卫,知道他们是贵叔留下来保护自己安全的。
“很感谢你们保护我林庸,以前我觉得很多事情无所谓,但是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你们也是镇北王府的人,现在镇北王府被人欺负到了如此地步,怎么办。”
“世子!我等亦有亲眷惨死其中!血仇在身,岂能不报?我等任凭世子差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林庸等的就是他们这句话。
一旁的长乐公主见状,心中焦急,上前一步试图劝阻:“世子!你可知凶手是谁?贸然行事,恐怕”
“不知道。但我知道此事必与一定和一个人有关系”
“从前,他们如何算计于我,我林庸皆可一笑置之。因为我所求,本非他们所争抢的蝇营狗苟。然而今日……”
“今日,他们越过了那条线。”
长乐公主极力阻止,却无济于事。
她连忙拉住林庸的手臂:“世子,冷静呀!”
“放开!”林庸直接甩开公主的手。
公主不由得微微一怔。
长乐公主见他态度坚决,立刻转换话题:“世子,我此番出宫寻你,本就是为告知你一个消息。”
“镇北军大捷了!镇北王在北境大破敌军,阵斩敌酋,狄戎已然遣使求和,不日即将凯旋回朝!”
“你此刻若是轻举妄动,待王爷归来,恐局面难以收拾啊!”
林庸听闻父亲在北境大胜,心中瞬间雪亮,明白了其中关窍。
难怪!看来贵叔带去北境的消息起了作用,戳穿了某些人的阴谋。
这才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之前行刺不成,本应蛰伏一段时日,如今却挺而走险,屠戮无辜,用来报复。
“千真万确!”长乐公主肯定道,“前几日父皇便已收到捷报,只是今日我才得空出宫,特来告知于你。便是想劝你,值此关头,万事务必隐忍,切勿冲动行事啊!”
林庸眼中寒芒一闪,“既然父王已大捷凯旋在即,那……我害怕个什么。”
猛然回身,对着身后仅几名侍卫:
“你们几个,随我走!”
“跟着!”长乐公主尤豫了一会,生怕林庸会搞出来什么大事情,“远远跟着,保护……不,是看着!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插手!”
她知道,此刻的林庸,已非言语所能阻。
林庸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无论主使是谁,背后一定有陈献之的参与。
陈府外。
几名侍卫的脚步不由得愣了一愣。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掠过一丝尤豫。
他们当然知道这是当朝正二品大员礼部尚书陈献之的府邸。
“怕了?”
“刚才死的可是我们的亲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怕,今日,纵是龙潭虎穴,只要世子一声令下。”
“好!”林庸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放心,有本世子在此,你们绝对会没事。”
“府中上下,一个不留。”
几个侍卫冲了进去。
沿途的仆役、护院,但凡挡路或试图标警者,皆被冷酷无情地格杀。
林庸站在主屋前的台阶上,脚下是蔓延开来的暗红血迹。
他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血债血偿!
约莫半个时辰后,几名侍卫提着犹自滴血的长刀回到林庸身边。
他们的甲胄已被血污浸透,双目赤红。
“世子,府内……已彻底清理干净。”
“只是……不见陈献之踪影。”
“没事,他也跑不掉,去放把火。”
等到公主带着禁军赶来的时候,陈府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而里面没有一个活口。
长乐公主也没有想到,林庸竟然如此疯狂。
他想过林庸或许会报复,会杀人,但是没有想到会这样。
就是来的禁军也懵逼了,要是以往遇见这种情况,是一定要出手镇压的,但是现在公主没有任何的命令。
林庸转身欲走,这才看到姗姗来迟的长乐公主。
他脚步一顿,吐出两个字:
“多谢,帮我一个忙。”
长乐公主愣了一下。
“放心,不是让你跟我一块去杀人。”
他目光扫过她身后的禁军,“让这些禁军……随我回一趟巷子。”
长乐公主一怔,眼中带着疑惑:“回巷子?做什么?”
“让禁军帮忙,把那些乡亲……厚葬了吧。”
长乐公主看着林庸眼中哀痛,尤豫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
她深吸一口气,转向禁军:“随世子去,听他调遣,协助……安葬。”
禁军们面面相觑,但公主有令,只得齐声应道:“喏!”
一行人沉默地随着林庸返回那片破败的巷弄。
火虽已扑灭大半,馀烬犹存,焦糊味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刺鼻欲呕。
粗略看去,竟已死伤过半。
在禁军的协助下,林庸默默地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小心收敛,运送至京城外一处清幽之地。
他亲自看着土坑掘好,草席,再复上黄土。
待一切完毕,新坟连成一片。
林庸独自站在坟茔前,对着这片新起的坟丘,深深、深深地鞠了一躬。
“放心。”
“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寒风卷过枯草,扬起些许尘土。
几名默默立在稍远处的禁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这……真是那个传闻中只知享乐、视人命如草芥的镇北王世子?
这些卑微之人,竟被他如此郑重地安葬?
京城之中每天都有人死,尤其还是住在陋巷中的这些贱民,十分的无关紧要。
这位世子,竟会将这些无关紧要之人的性命,看得如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