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球儿连忙摇头,脸上堆着苦笑:“世子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士农工商,商排最末。”
“虽说我们家是有些银钱,可我爹那老头子,成天就盼着我能谋个一官半职,好让朱家也脱了这低人一等的商籍。”
他叹了口气,带着一些无奈:“可惜啊,当初花了多少银子,想让我跟达官贵人结交攀附,结果您瞧,屁用没有!”
“这不,阴差阳错,倒跟世子爷您交上了朋友。”
“嘿嘿,不过也好,总算算是攀上了一位!”
“你家都那么有钱了,还当官图什么?要是我有那般家财,才不受那份拘束。”
“唉,世子爷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朱球儿显然听不进这话。
“世子,听说您真要跟长乐公主成婚了?”
“啧啧,那……那往后您可就只能守着公主殿下一人了呀!”
“公主……公主殿下知不知道您那……已经好利索了?”
他挤眉弄眼,用手隐晦地比画了一下“您能不能……悄悄告诉老弟一声,您到底是咋恢复的?用的什么灵丹妙药?”
“无可奉告”
“男胖短,女胖深,好好体会”
这朱球儿倒象是一点正事没有,整日跟在林庸屁股后头厮混。
林庸见他总不在自家府中,老是待在镇北王府,心下已有些不耐烦。
朱球儿对着林庸抱怨道:“世子,您可忘了?从前你我二人可是白日放歌纵酒,夜夜笙歌寻欢。”
“如今倒好,您竟整日宅在府中不出门了!”
“这可叫小弟朱球儿如何是好?”
“难不成真因有了公主,您便要放弃其他的美好生活”
林庸抬眼看他,淡淡道:“放弃倒谈不上。只是如今,你也该正经读点书了。”
“哎哟我的世子爷!读什么书呀?”
“我爹倒是花了百万雪花银,想把我塞进太学沾点书香,可这事儿到现在还悬着没个准信儿呢!”
“唉,太学门坎高啊……只能干等着消息。若真能进去,到时候再读它个昏天黑地也不迟。”
终于将朱球儿弄走了,镇北王府大门关闭,林庸倒也唠了一个清闲。
镇北王府这几日,小绿的身影甚少出现在林庸跟前。
“小绿,这几日总不见你,在忙些什么?”
小绿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小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世子现在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止是你,前几日留守府中的几名侍卫,也时常不见踪影。你们……究竟在暗地里忙活些什么?”
小绿突然沉吟了一下:世子如今与从前确实大不相同了,有些事……或许该让他知晓了,即使后面王爷回来要责罚她。
“世子,您随我来。”小绿下定决心道。
林庸心中疑惑,但仍跟随着小绿。
两人穿街过巷,最终来到京城最为偏僻破败的一角。
入目皆是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衰败的气息。
林庸环顾四周,没有想到京城之中还有这么一个衰败的地方,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小绿,带我来此干嘛?”
“世子,奴婢……奴婢这些日子常来此处。”
她顿了顿,指向那些在破败屋檐下劳作的稀疏人影,多是些白发苍苍的老妪、瘦骨嶙峋的妇人,还有几个懵懂孩童,不见几个壮年男子。
他们做着浆洗缝补、编织草鞋之类的粗贱活计。
两人刚一踏入这片局域,小绿便扬声道:“世子来看大家了!”
话音未落,原本散落各处的人影仿佛被唤醒一般,纷纷从低矮的棚屋里、从墙角下涌出。
他们或许从来都没有见过世子,只知道小绿从小便在世子身边长大,隔三岔五地回来说一说世子的情况。
男女老幼,倾刻间便跪倒一片,对着林庸,声音哽咽却饱含激动:
“世子!”
“世子您来了!”
林庸连忙抬手示意:“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人群这才陆续起身,目光却都热切地汇聚在他身上。
这时,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稚童,壮着胆子从一位老妇人身后钻出来。
怯生生地蹭到林庸近前,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衣袍的下摆。
林庸见状,唇角微扬,俯下身,温和地问道:“小家伙,怎么了。”
那孩子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世子爷!俺……俺常听小绿姐姐念叨您!”
“说您最是厉害!今日总算见着您啦!”
“世子爷,您能……能跟俺讲讲您当大将军的故事吗?”
“俺想听您是怎么打大虫的!”
“还有……?”
“咳,”林庸清了清嗓子。
小孩一股脑地说了很多事情,这是自己做的么?
前身除了吃喝嫖赌和这些事情都没有一点干系吧。
小绿脸上也漏出了一丝尴尬,连忙过去拍了拍小孩的脑袋“二牛,乖,世子爷有要紧事要办呢。你先去帮奶奶干活,好不好?”
二牛的小脸上立时露出几分不情愿,撅着嘴,但还是乖乖松开了手:“那说好了!世子爷,小绿姐姐,下次……下次一定要叫世子爷亲自给我讲打大虫的故事哦!”
待二牛跑远。
“二牛说的那些?”
“世子爷,这些都是以前镇北王府的人!”
“……这些叔伯婶娘,当年都是跟着王爷在北境流血流汗的老兵亲眷。”
“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都是为咱们大燕,为咱们镇北军战死的忠烈!”
“我不想让他们认为他的兄弟姐妹效忠的王府的接班人是纨绔”
“所以才”
“我理解我理解”
“只是他们现在怎么”
“这些年,是王府……是王爷省吃俭用,暗中接济,才勉强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他们……他们心中始终感念王府的恩德,从未忘记自己是镇北军的人!”
“世子爷,这些都是咱们镇北王府以前的人呐!”
“可如今……”小绿的声音再次哽咽,“我们王府现在情况不好”
她哽咽着,后面的话已无需言明。
林庸心里自然清楚。
“眼下是什么情形?”
“王府……还能支撑多久?最缺什么?”
“钱……”
“库房里……早就没多少现银了,就算世子您……您从此不再去那些……青楼……”
“也是……杯水车薪……”
钱?
林庸还以为是什么难事。
“一百万两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