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到盖州的通车仪式办得顺顺当当,喝彩声还没散尽,场子边忽然来了些动静。
只见辽东特勤组的人手,押着十几个蒙面黑衣人,快步来到常孤雏跟前。
那些黑衣人被反剪着双手,脚下踉跄,嘴里塞着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挣扎不得。
特勤组的头领上前一步,对常孤雏躬身道:“国公爷,这些人在仪式外围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身上还搜出了些铁器,瞧着不像善类,特来交由您发落。”
常孤雏眉头一挑,目光扫过那些黑衣人,冷声道:“哦?光天化日之下,敢在这处生事?把他们嘴里的布团取了,看看是哪路货色。”
手下人依言照做,扯去布团的瞬间,便有个黑衣人梗着脖子喊道:“常孤雏!你这乱政的匹夫,迟早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便被旁边的特勤组人员狠狠按住。
常孤雏却不动怒,只淡淡道:“看来是冲着咱来的。带下去细细盘问,看看背后是谁在捣鬼。”
说着,又对身边的朱植道:“这里交给他们便是,莫要扰了陛下的兴致。”
朱植点头应下,目光在那些黑衣人身上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周遭的百姓见出了这等事,虽有些慌乱,却见特勤组处置得利落,常孤雏等人也镇定如常,便渐渐安静下来,只是远远看着,议论纷纷。
朱植与常孤雏快步来到朱元璋跟前,见他正望着远处,神色平静,朱植先开口禀道:“父皇,方才出了点岔子。特勤组拿住几个蒙面黑衣人,搜出些家伙,原是想对这铁路动手脚。”
朱元璋闻言,缓缓转过头,方才还带些笑意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结了层冰。
他盯着二人,沉声道:“哦?敢在这通车仪式上动手,冲着这铁家伙来?这胆子,倒是不小。”
常孤雏在旁补充:“看他们行径,怕是早有预谋,只是被特勤组提前察觉,没让他们得手。儿臣已让人把人带下去审问,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朱元璋没再说话,只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指节泛白。
马皇后在一旁见他动了真怒,轻声道:“既已拿住,慢慢审便是,莫气坏了身子。想来也是些见不得辽东好的宵小之辈。”
朱元璋“哼”了一声:“宵小?敢动朕眼皮子底下的东西,便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罢,目光扫向远处的铁轨,冷冽如刀。
这些被拿住的黑衣人,原是姚广孝一手调教的死士。
特勤组将他们带下去拷问,鞭子抽、板子打,各样手段都使了,可这群人硬是咬紧牙关,半个字也不肯吐。
有那性子烈的,被打得血肉模糊,依旧梗着脖子瞪人,眼神里全是狠劲。
审到急处,竟有两个猛地一低头,硬生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血沫子从嘴角涌出来,转眼便没了气息。
负责审问的头领急了,跑来向常孤雏回话:“国公爷,这些人骨头太硬,油盐不进,便是死也不肯松口,瞧这架势,怕是早被灌了迷魂汤,只认一个死理。”
常孤雏听了,眉头紧锁。
他晓得姚广孝的手段,调教出的死士最是顽固,寻常刑罚哪里管用?
便沉声道:“罢了,不必再用硬的。仔细搜他们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记号、信物,或许能寻出些蛛丝马迹。”
手下人领命去了,常孤雏却暗自思忖:姚广孝藏在暗处,竟敢在这时候派人来搅局,看来是容不得辽东安稳,这梁子,怕是结得更深了。
捕鱼儿海那边,尘沙飞扬,喊杀声震彻旷野。
常茂领着辽东军如猛虎下山,鞑靼兵被冲得阵脚大乱,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
一个鞑靼将领被亲兵护着,退到一处土坡后,望着自家兵卒被砍杀得七零八落,又惊又怒,对着常茂的方向嘶吼:“常茂!你这是为何?我等并未进犯辽东边关,为何突然对我部动武?!”
常茂勒住马缰,手中长枪直指那将领,声如洪钟:“废话少说!你们暗中勾结叛党,私藏兵器,意图不轨,当我辽东军是瞎子不成?朝廷早有密令,凡与叛党勾连者,格杀勿论!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那鞑靼将领脸色骤变,还想分辩,常茂已大喝一声:“兄弟们,莫要跟他们啰嗦,杀!”
话音未落,辽东军又如潮水般涌了上去,刀光剑影里,鞑靼兵的哀嚎声更甚了。
鞑靼将领被常茂这话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怒目圆睁,脖子上青筋暴起:“你这是强词夺理!我部兵甲世代相传,护佑族民,何时成了私藏?便是有兵甲,那也是我们鞑靼自家的物件,与你大明何干?!”
常茂听着他咆哮,漫不经心地抠了抠耳朵,脸上挂着几分痞气,等他喊完了才慢悠悠开口:“哦,这样啊,你说的倒也有几分意思。”
他顿了顿,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不过啊——”他扬了扬手中的长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我大明要是想揍你们,还需要跟你们讲道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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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鞑靼将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常茂说不出话来。
常茂却懒得再跟他废话,挥了挥长枪:“别磨蹭了,要打便打,不打就乖乖束手就擒,少在这儿扯这些没用的!”
身后的辽东军轰然应和,声浪压过了鞑靼兵的鼓噪,战场之上,刀枪已经替言语做了最直接的回答。
盖州行辕内,朱元璋脸色沉得像块铁,手里的茶盏重重往案上一磕,茶水溅出几滴。
他望着底下垂首而立的朱植和常孤雏,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火:“常茂在捕鱼儿海杀得人仰马翻,消息都传到这儿了!他放着好好的防区不守,跑去跟鞑靼人拼命,到底是何缘故?”
朱植刚想开口,常孤雏抢在前头,垂着眼皮,语气听着倒平静:“回陛下,前几日我部在捕鱼儿海左近巡哨,有几个士兵走散了。我们去鞑靼部落要人,他们不肯给,还放话要扣人,两边争执起来,就动手了。”
朱元璋眉头拧成个疙瘩,旁边的马皇后忍不住插了句:“走散几个士兵,便能闹到刀兵相向?常茂那性子,怕不是你们说的这般简单。”
常孤雏头垂得更低:“鞑靼人蛮不讲理,说我们越界,不仅不让找,还放箭伤了我们两个弟兄。茂将军一时动了气,就……”
“就大杀四方?”朱元璋冷笑一声,“他常茂的性子,朕还不清楚?怕不是借着找兵的由头,又想挑事立功!”
朱植在一旁附和:“陛下明鉴,孤雏所言倒是实情,只是茂将军行事是急了些。”
马皇后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朱元璋:“孩子们在外办事,难免有冲动的时候,只是这捕鱼儿海离着边境近,闹大了怕生后患。还是让人去跟常茂说,见好就收,先把走散的士兵找回来是正经。”
朱元璋没接话,盯着常孤雏:“那几个走散的士兵,找到了吗?”
常孤雏一噎,半晌才低声道:“……还在找。”
朱元璋啪地一拍桌子:“胡闹!为了几个没影的兵,把边境搅得鸡犬不宁,回头让常茂给朕滚回来!朕亲自问他!”
朱植和常孤雏不敢再言语,低着头退了出去。
行辕外的风刮得紧,带着塞外的凉意,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这谎怕是圆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