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褪尽，夜色如墨般缓缓浸透天际。
待李牧之处理完县衙诸般布置，踏着初上的华灯回到李府时，府内已是灯火零星，寂静一片。
问过值守的门房，方知念安与毓儿早已用过晚膳，此刻约莫已在各自房中安歇。
他原是想早些归府，多陪陪两个孩子。
然而，就在他搁下朱笔、准备动身回府的当口，怀中能与朱炎等人联络的讳言鸟，却骤然传来一阵温热微光。
只听朱炎道，他们一行，明日清晨便可抵达长亭县界。
届时，将直接前来李府，处置那尊祸患之源的石像。
这消息，比预想中来得更快几分，令他精神为之一振，却也需更周密的绸缪。
为防明日收服邪物时出现任何难以预料的意外，波及无辜，他当即按下归家之念，转而传令召集县中得力的衙役班头，于签押房中细细部署。
首要之务，便是在李府外围悄然布控，并预先划定好临近街巷的疏散路径。
一旦事有变故，务求能以最快速度，将周遭百姓引离险地。
此事他其实早已虑及。
若非顾忌过早疏散会惊动柳清雅，令其狗急跳墙，或许生出更多难以掌控的枝节，他本欲早些清空周边。
如今，那石像因萃仙花之故，陷入异常深沉的昏睡，灵机断绝，这无疑让他心下安定了许多。
只要明日行事顺利，不出大的纰漏，这盘踞府中、蛊惑人心的邪物，便能在朱炎等人的手段下被彻底拔除、带离。
思及此，他眸色转深，望向府邸深处柳清雅院落的方向。
待那石像一去，压在他心头最重的一块巨石便可移开。
届时，他便能腾出手来，好好与这位野心勃勃又愚昧狠毒的正室夫人，清算这一桩桩、一件件——与邪祟勾结，婉婉之死的旧账与新仇。
诸般安排既毕，李牧之独坐于书房昏灯之下，心内却仍在反复推敲明日关窍。
所幸县衙那些经他亲手拣选、栽培的得力衙役，大多行事沉稳，口风严紧。
虽对今夜这道“秘密集结于李府周边，听候讯号，随时准备疏散邻近百姓”的指令感到几分意外与不解——毕竟李府乃县令私邸，非比寻常公干之所。
然则，一则出于对李牧之这位县令素日行事公正、谋虑深远的信服，二则亦知他绝非无的放矢之人，故而心下虽有疑云，却无人多嘴探问，更无半分懈怠。
众人皆依令而行，趁着沉沉夜色，悄无声息地分批进入预定位置，在李府外围的数条街巷与路口隐下身形，犹如夜中礁石，只待风浪起时，方能显现其用。
李牧之指节轻叩案几，眸中映着跳动烛火，冷然如星。
他深知此乃险棋，调动公人围布私宅，终究于制不合。
然则与那佛堂中邪物可能带来的滔天之祸相比，这点权宜逾矩，便显得无足轻重了。
如今网已悄然撤下，只待明日，朱炎等人到来，便可收网。
届时，无论那石像中的常乐是沉睡还是惊醒，都难逃此局。
而他要做的，便是确保这最后一步，万无一失。
书房内烛火摇曳，将李牧之沉思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他正欲如先前一般，触动怀中讳言鸟的枢纽，借那莹润光晕遮掩身形，再度悄无声息地潜往柳清雅所居院落，探听她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是否又有新的盘算或异动。
指腹刚触及鸟身温凉的机括，动作却倏然一顿。
并非他改变了主意，而是有一阵隐约却清晰的声响，穿透了夜晚府邸惯有的沉寂，自柳清雅院落的方向，不甚和谐地传了过来。
那并非寻常的仆役走动或低声言语，而是夹杂着提高了的嗓门、急促的脚步声，甚至似有器物轻微碰撞的碎响——分明是一阵透着浮躁与不安的吵闹之声。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在刻意维持着表面平静的李府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与突兀。
李牧之眸光骤然一凝，所有关于明日部署的思虑被暂且压下，注意力全然被这异常吸引。
他侧耳细听，那吵闹声虽因距离与重重院落阻隔而显得模糊，无法辨清具体言辞，但其间蕴含的那股子烦躁气急的意味，却是分明无误。
他缓缓收回了按在讳言鸟上的手，原本准备主动探查的意图，因这意外的变故而暂时搁置。
李牧之凝神细辨了片刻，那厢的吵闹声非但未息，反有愈演愈烈之势，在这本该静谧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与反常。
他眉峰微蹙，眸中掠过一丝冷然。
先前打算借法器遮掩、悄然探查的计划，此刻已不合时宜。
这般动静，已非暗中窥探所能尽掌，且易错失干预的先机。
柳清雅性子冲动，如今又接连受挫，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蠢事来。
明日便是关键之时，今夜府中，绝不能再生出任何意外的枝节。
思及此，他心中已有决断。
与其隔岸观火，不若亲自前往，当场看个分明，也好及时弹压，以防事态失控。
他拂了拂衣袖，举步便朝门外走去，同时沉声唤道：
“李文、李武。”
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穿透门扉。
一直如磐石般静守在门外的两人，闻声即刻而入，动作迅捷而整齐，躬身抱拳：
“属下在。”
李牧之目光扫过二人，脚步未停，径直向外行去，只留下一句简短的吩咐：
“随我去看看。”
“是！”
李文、李武毫无迟滞，齐声应命，声音斩钉截铁。
随即转身，一左一右，紧随李牧之身后，三人身影很快没入门外沉沉的夜色与廊庑的阴影之中，只余书房内摇曳的烛光，映照着空荡荡的座椅，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平复的、因主人突然离去而卷起的微尘。
李牧之步履如风，衣袂拂动间已踏入廊下夜色。
李文、李武紧随其后，三人皆未言语，只听得绣靴急踏青石的密响在静夜里连成一片，又迅速被抛在身后。
他们穿过月洞门，掠过灯光昏暗的庭院小径，沿着一道道熟悉的回廊折转向前。
指腹刚触及鸟身温凉的机括，动作却倏然一顿。
并非他改变了主意，而是有一阵隐约却清晰的声响，穿透了夜晚府邸惯有的沉寂，自柳清雅院落的方向，不甚和谐地传了过来。
那并非寻常的仆役走动或低声言语，而是夹杂着提高了的嗓门、急促的脚步声，甚至似有器物轻微碰撞的碎响——分明是一阵透着浮躁与不安的吵闹之声。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在刻意维持着表面平静的李府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与突兀。
李牧之眸光骤然一凝，所有关于明日部署的思虑被暂且压下，注意力全然被这异常吸引。
他侧耳细听，那吵闹声虽因距离与重重院落阻隔而显得模糊，无法辨清具体言辞，但其间蕴含的那股子烦躁气急的意味，却是分明无误。
他缓缓收回了按在讳言鸟上的手，原本准备主动探查的意图，因这意外的变故而暂时搁置。
李牧之凝神细辨了片刻，那厢的吵闹声非但未息，反有愈演愈烈之势，在这本该静谧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与反常。
他眉峰微蹙，眸中掠过一丝冷然。
先前打算借法器遮掩、悄然探查的计划，此刻已不合时宜。
这般动静，已非暗中窥探所能尽掌，且易错失干预的先机。
柳清雅性子冲动，如今又接连受挫，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蠢事来。
明日便是关键之时，今夜府中，绝不能再生出任何意外的枝节。
思及此，他心中已有决断。
与其隔岸观火，不若亲自前往，当场看个分明，也好及时弹压，以防事态失控。
他遂不再犹豫，豁然起身。
书房内烛火因他骤然动作而一阵摇曳，将他挺拔的身影猛然投在墙上，旋即稳住。
他拂了拂衣袖，举步便朝门外走去，同时沉声唤道：
“李文、李武。”
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穿透门扉。
一直如磐石般静守在门外的两人，闻声即刻而入，动作迅捷而整齐，躬身抱拳：
“属下在。”
李牧之目光扫过二人，脚步未停，径直向外行去，只留下一句简短的吩咐：
“随我去看看。”
“是！”
李文、李武毫无迟滞，齐声应命，声音斩钉截铁。
随即转身，一左一右，紧随李牧之身后，三人身影很快没入门外沉沉的夜色与廊庑的阴影之中，只余书房内摇曳的烛光，映照着空荡荡的座椅，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平复的、因主人突然离去而卷起的微尘。
李牧之步履如风，衣袂拂动间已踏入廊下夜色。
李文、李武紧随其后，三人皆未言语，只听得绣靴急踏青石的密响在静夜里连成一片，又迅速被抛在身后。
他们穿过月洞门，掠过灯光昏暗的庭院小径，沿着一道道熟悉的回廊折转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