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还在震动，段逸的手一直按在能量柱上。他没睁眼，但已经通过生命之种看到了整个领地的情况。米娅的精神网络还在工作，帮他接收所有子体传来的信息。
这让他轻松了一些。
但他手腕上的护符又裂开了，皮肤下面有点疼，像是有东西在往里拉。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艾莉安娜。”他开口，声音很稳，“法阵核心能启动吗？”
艾莉安娜站在三步远的地方，白色的长袍拖到地上。她刚从世界树残枝那边回来，手指还有点湿。听到声音后，她走到阵图边上，蹲下身子，把手放在还没熄灭的光纹上。
“能。”她说，“但它不是死的，它会回应你给的能量。”
段逸没说话，继续把力量送进能量柱。绿色的光从他手臂爬上去，钻进柱子，一直通向地下。那些断了很久的灵能回路开始发抖，像风吹着蜘蛛网。
天上的云突然动了，裂开一道口子。
一道青光从天上落下来，打在翡翠之心正上方。地面轰的一声响，地上的刻痕一圈圈亮起来，从外往里亮。每亮一圈，空气就变得更重。
段逸呼吸变深了。
他不能停。影教随时会攻击，刚才探测到至少三波腐蚀光束已经准备好。如果护盾没在第一下打过来之前升起，外面的防线就会崩。
他在意识里打开资源池，把生物质、魔晶、元素粉尘全部放开，全都倒进激活通道。他自己也越来越累，腿发软，但他咬牙撑着。
“节奏不对。”艾莉安娜忽然说，“你是硬推能量进去，但这个阵需要和它一起动。”
段逸皱眉，“什么意思？”
“它不是机器。00暁说蛧 哽辛蕞哙”她抬头看他，“它是活的。你要跟着它的节奏走，不能强行灌。”
段逸闭上眼，关掉视觉，只用触觉和能量感。他沉下去，终于感觉到一丝微弱的跳动——慢，稳，像大地的心跳。
他调整自己的输出。
一下，两下，三下。
第四次时，地底有了反应。那股力量接住了他的能量，反过来往上推。整片阵图一下子全亮了，所有符文都烧了起来。
天空变了。
半透明的护盾从中间升起来，弯成弧形向外扩。经过的地方，空气晃动，灰尘被轻轻托起又落下。几秒内，护盾盖住了整个区域，把翡翠残境完全包住。
就在同一时间，三道暗紫色的光从远处山脊射来，狠狠撞在护盾上。
轰！
电光炸开，紫黑色的能量顺着屏障滑下来，被青绿色的纹路吸走。护盾只是抖了一下，没有破。
段逸松了口气。
他睁开眼，看见头顶的护盾像琉璃一样挂着，里面的光慢慢流动。这不是普通的魔法盾，是更古老的东西在运行。
“它在呼吸。”艾莉安娜小声说。她走到最近的一条符文边，手指虚划着线条。“这些纹路我见过记载。它们和世界树有关，但比精灵现在的法阵更老。”
段逸看着她。
“你是说，这阵法和你们信的东西是一起的？”
“不只是有关。”她摇头，“它是同一个来源，可能是被丢掉的那一支。它不需要祭司念咒，也不靠神力，而是靠生命的节奏活着。”
段逸低头看自己的手。生命之种在他脑子里轻轻跳了一下，好像认出了什么。
“所以它能用我的力量。”
“因为你给的是生命能量。”艾莉安娜站起来，“不是单纯的魔力。它认识这种频率。”
段逸不再问。他用生命链接看了一遍全境。所有子体都稳定了，战斗单位不乱动了，工人开始搬东西，林语者小队也恢复巡逻。
大家安心了。
那种被盯着、被锁定的感觉也没了。护盾不只是挡攻击，也让所有人有了安全感。
他知道米娅那边也轻松了。她的精神网还在，但不像之前那么紧。
“暂时安全了。”他说。
艾莉安娜点头，但她没走开。她拿出一把银色的小刀，在指尖划了一下。血滴在最亮的符文上，立刻被吸进去，那条线闪了一下红光。
“它接受了活物的血。”她的语气变了，“说明它还能升级。只要给够生命能量，就能挡住更强的攻击。”
段逸看了眼手腕的护符。裂缝已经到了掌心，皮肤在渗血。他没擦。
“你说它能升级？”
“对。”
“那它能不能找到敌人是从哪发信号的？”
艾莉安娜一愣，“你是说那只机械虫传出去的数据？”
“他们知道我们在哪，也知道我们怎么防。”段逸看向西北方向，“他们不会只打远程。下一步一定是总攻。”
“可我们不知道他们藏在哪。”
“但他们留下了线索。”段逸抬手，打开地图，“生物涂料、信号线、增幅器——这三个点连成一条直线，指向地下。如果这法阵真和世界树同源，它应该能感觉到异常能量。”
艾莉安娜沉默几秒，“理论上可以。古代的防御阵确实能探测，但需要祭司法器才能反向扫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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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法器吗？”
她摇头，“原来有一个，但在查亵渎事件的时候坏了。”
段逸想了想，“能不能用别的代替？”
“比如？”
“比如我的血。”
艾莉安娜看着他。
“你的生命之种是活的力量。”她说，“如果你愿意冒风险，可以用你自己的身体当临时法器，让法阵去查。”
段逸没犹豫。
“怎么做？”
“你要站进中心位置，割开手掌，让血流进中间的凹槽。然后集中想一件事：查西北地下的区域。过程中不能停，否则你会受伤，伤到灵魂。”
段逸点头。
他走向阵中央。那里有个圆石台，上面刻着树根缠着巨人的图案。他站上去，举起右手，用力划了一刀。
血落下去，进了凹槽。
整个法阵猛地一震。青光暴涨，护盾边缘出现波纹。天上的云被推开一个洞，月光照下来，落在他身上。
段逸闭眼，意识进入生命之种。
他锁定西北地下的位置，心里下令：查那里所有的能量活动，找出发热的地方和信号节点。
地底有了回应。
不是声音，也不是画面，是一种感觉——某个地方，有东西醒了。
他看到了。
一条隧道深处，黑色的黏液从墙里渗出来，聚成一团。周围有破碎的盔甲和野兽骨头，都被黏液裹着，慢慢动。
那不是普通军队。
那是深渊的东西。
他还看到一根粗线从黏液团连到地面，接到之前发现的标记上。
数据正在往外传。
他想再看清楚一点，脑袋突然剧痛，像被针扎穿。护符彻底碎了，碎片扎进肉里。他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艾莉安娜冲过来扶住他。
“够了！”她说，“你已经看到情报了，不能再继续！”
段逸喘气，头上全是汗。
“我知道他们在哪了。”
“谁？”
“不是人。”他抬头，看向护盾外面的黑暗，“是某种东西，正在地下成形。它用了死人和野兽的身体它要出来了。”
艾莉安娜脸色变了。
她回头看符文，发现颜色变深了，从青绿变成墨绿，边上有一点发黑。
“法阵也感觉到了。”她低声说，“它在警告我们。”
段逸扶着石台站起来。
他没看护符，也没擦血。
他只盯着护盾边缘的一处波动。
那里，空气轻轻晃了一下。
就像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外面，缓缓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