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时,沉一凝问梁铭章:“爸,您觉得我刚才是不是说太多了?”
“不!”梁铭章脸色深沉,“你妈妈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再受一点委屈。”
司机王顺发坐在车里,盖着小棉被,抱着暖水袋,听收音机评书。看见梁铭章他们从楼栋出来,连忙落车开车门。
沉一凝上车之前,回头望了一眼方佩云家的灯火,心想,她奶奶做的一点没错,明媒正娶的妻子说了算。
梁家父女走后不久,杨文慧和季玲玲也找借口离开了。
两人走路回家,杨文慧越琢磨越纳闷,“玲玲,你说,一凝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抛弃你哥上大学的好象不是她似的。”
季玲玲想了想,“真相只有一个。”
“什么真相?”杨文慧偏头看女儿。
“我哥和佩云姐联手做了对不起我嫂子的事。”
杨文慧张嘴灌了一口冷风,“不可能!你哥虽然没做过什么好事,但也不会做坏事。”
“您打电话问问我哥不就行了,佩云姐也说了,最终解释,归我哥所有。”
杨文慧心里打鼓,万一都是季中临的错,难不成她和季国明还要提着礼物登门造访梁铭章,赔礼道歉?
苍天啊,生儿子果然是报应。
当然,生女儿也不见得就顺心。
梁安坐在方佩云床边,苦口婆心:“佩云,不要再执着了,行不行?中临很好,但好男人不止一个,你去看看其他人,说不定就能看中呢。”
方佩云眼神坚定,“我这辈子就喜欢中临一个人,我看他哪哪都好,比谁都好。他和沉一凝不合适,他迟早会认清这一点。”
“我愿意等,我会一直等。就象舅舅,明知道舅妈不会回来,也没娶别的女人。或许我继承了梁家人的深情专一,喜欢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梁安生气道:“你是一凝的表姐,你们表姐妹争一个男人,让我和你爸怎么面对季司令和文慧?怎么面对你舅舅?退一步讲,哪怕有天你能和中临结婚,我和你爸仍然丢尽脸。”
他们只有一个孩子,从小到大,要什么给什么,这好象是一种错误教育,让她错误地以为只要想要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
“佩云,你问问自己,在你的执着里,对中临的喜欢占几分,对一凝的恨意占几分,是不是就想赢了一凝出口气?”
方佩云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安,“妈,你怎么能这么说!之前我和中临的事,你和爸是认可的,季叔叔和杨阿姨是赞成的。”
“我从十几岁就认定,以后要给中临当媳妇。咱们一起吃饭时,你们不也经常说,等我以后嫁给中临会怎样。”
“我承认沉一凝很漂亮,农村来的,泼辣不矜持,中临陷进她的套里,我无能为力。”
“可是中临去西北试飞,沉一凝只在乎自己能不能上大学,弃中临于不顾,这还不能说明她是一个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吗?”
“中临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真的会幸福吗?”
“难道你们忍心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中临重蹈复辙,等到有一天,因为某些利益冲突,再次被沉一凝抛弃?”
方佩云抿了抿唇,“你们能,我不能,我要解救中临出火坑。”
不是全无道理,在某种程度上,梁安认可方佩云的话,可是,“一凝是你舅舅的亲生女儿,咱们是亲人啊。佩云,你不要冲动,一定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没有!”方佩云斩钉截铁,“真的没有!舅舅可以毫无芥蒂地认一个陌生人当女儿,那是他太渴望自己孩子回来,查都不查清楚就认了。”
“妈,你真的相信沉一凝是舅舅女儿吗?一点儿都不怀疑吗?他们长得没有很象,我忘记舅妈长什么样,看照片,也觉得沉一凝不象舅妈。”
梁安无奈叹气,看长相,沉一凝确实不象父母,但遗传很奇妙,沉一凝无论在眉眼还是气度上,都与梁铭章的母亲,大夫人,如出一辙。
方佩云抱着梁安的骼膊,软了声音,“妈,您帮帮我好吗?我相信文慧阿姨和季叔叔也愿意见到我和中临在一起,妈,求您了。”
梁安看着女儿的眼睛,一如小时候撒娇要糖时的渴望表情,季中临是佩云人生中最甜的那块糖,曾经差一点得到手,然后眼睁睁失去。
一凝的出现,让他们家旷日持久地陷在一种难以言说的阴霾里。
哭泣不足以表达佩云的伤心,执着的走火入魔。
她想到自己的母亲,一辈子低三下四小心翼翼伺奉大夫人,跪在地上给大夫人洗脚。
大夫人不高兴甩脸子,母亲急得掉眼泪,生怕被赶出家门,父亲从不为妾室出头,忙着家国大事和栽培梁铭章。
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得到一切吗,大夫人和她的孙女始终凌驾在她们之上?
不是说人人平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