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沉一凝和苏兰桥所有戏份在敦煌杀青,因为两人要赶回学校参加考试,剧组先紧着拍两人的戏。
其他人戏份转回宁城继续拍。
在兰州火车站,剧组人员分道扬镳,沉一凝和苏兰桥一起回了首都。
两天一夜的火车,到首都,沉一凝拎着行李回航空学院家属院,苏兰桥回学校。
两人在公交车站等车,沉一凝问苏兰桥毕业是不是还回宁城电影制片厂工作。
苏兰桥说:“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过以大学生身份入厂,除了当演员,还能分配行政职位,部门副主任之类。”
沉一凝笑着说:“凭你的能力,将来当厂长也说不准,苏同学,以后有好戏,给我留个小角色。”
“你不去制片厂?”苏兰桥惊讶,学校在宁城的工作安排要么厂里要么剧院,“你想去剧院?”
沉一凝到现在也没有收到季国明的回信,去哪工作还是未知之数,可能最后还是去电影制片厂。
“说不好,明年再看。”
车来了,沉一凝先上车,“兰桥,考试见。”
转三趟公交终于到家属院,学校分配给梁铭章一套二居室。
沉一凝在敦煌拍一个月的戏,风餐露宿,片场没电话,也没邮局。
她上次联系梁铭章还是在西安的时候,梁铭章说十二月份就会去宁城,航空学院的房子保留到她毕业。
到家门口,她正要掏钥匙,发现门竟然没上锁。
轻轻推开门,迎面一股热气,这片楼房不是集中供暖,各家各户烧煤炉取暖。
难道有别的老师住进来了?
她拎着行李,转过玄关走进客厅,还是原来的摆设,梁铭章习惯用的白瓷茶杯冒着热气。
“爸?”
卧室门开了。
梁铭章出来,看见沉一凝,欣喜道:“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跟爸爸说一声。”
沉一凝诧异道:“我以为您去宁城了。”
梁铭章推了推眼镜,无奈的叹气,“坐下说。”
原本一个星期前,梁铭章该去宁城大学上任,但现在走不了了。
他被举报了。
有人举报他借公务之便,滥用私权带女儿出国,公费玩乐。
学院对此十分重视,成立小组,专门针对这件事展开调查。
暂停梁铭章一切职务和工作,待在家里,随时配合接受调查。
父女俩面对面坐在客厅沙发,暖融融的太阳光从窗户透进来,一直晒到茶几上。
以前他们常常坐在这里,泡一壶茶,各自看书,交流心得。
梁铭章心态平稳,处变不惊,“调查进行到一半,就等你回来接受组织审问。”
“凝凝,你一切照实说即可。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看一眼女儿,她也很冷静,完全不慌张。
沉一凝放下暖手的热水袋,问:“您知道是谁举报的吗?”
“匿名举报,无从得知,但对我了解的很清楚,可能是身边人。”
沉一凝认真思考好大一会儿,说:“让我接受审问,我就要场面隆重,该来的领导都要来,免得说第二遍。”
“咱们神女就是跟凡人不一样。”梁铭章笑了一下,“你寄回来的照片,爸爸看了。容仪艳逸,莹若神仙。”
沉一凝羞涩地低头一笑,“爸,吃饭了吗,我去做饭。”
“不用,等会儿有人送饭来。”
“学校对您这么好,还有人来送饭?”
梁铭章说:“不是学校对我好,是学生对我好。”
话音刚落,敲门声起,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老师,在家吗?”
沉一凝去开门,林永辉提着馒头和饭盒站在外面。
“一凝?”林永辉好久没见她,觉得她跟以前不太一样。
头发剪短许多,原来及腰的长发,剪成齐耳短发,碎发和刘海在光洁的额头随意晃荡。
林永辉从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
然后沉一凝出现了,她就是世面。
美貌干净利落,气质介于青春和成熟之间的迷人。
唯一的不好:无福消受。
林永辉提着饭盒进屋,说:“幸亏今天多买了一个馒头,一凝,老师,快来吃饭。”
他自来熟地进厨房拿碗筷,把饭盒里的鲫鱼炖豆腐倒进大瓷碗,摆好筷子。
沉一凝落座,问:“永辉,你吃了吗?”
“我吃了,我在食堂吃完饭过来的。”
他坐在饭桌一侧,看着父女两人吃饭。
梁铭章对沉一凝说:“自从爸爸赋闲在家,永辉一直坚持给我送饭、送煤,还打扫屋子,很照顾我。”
沉一凝点点头,“谢谢你,永辉,把我爸爸照顾的这么好,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说这么见外干啥,照顾老师是我应该做的。”林永辉说,“一凝,老师明显被冤枉的,我相信学校很快能查清楚,还老师清白。”
沉一凝说:“但愿如此。对了,永辉,我听说研究生工作分配马上要公示了,你去哪工作?”
“可能就是首都研究院,没公示前,咱也不确定。”
沉一凝撕下一块馒头,沾了些鱼汤送进嘴里,咽下去后,唇角动了动,“后面就不麻烦你来送饭,我烧饭。我爸爱吃我烧的饭,你要不忙,也一起来吃。”
林永辉高兴地说:“又能尝到你的手艺了,我还记得你烧的地三鲜是一绝。”
沉一凝笑了笑,没说话。
吃完饭,沉一凝把林永辉提来的饭盒洗干净,又放几个橙子进去表示感谢。
她亲自把林永辉送到楼下。
林永辉说:“快回屋吧,外面冷。”
沉一凝说:“我去电话亭给中临打电话,一起走吧。”
“你们复合了?”林永辉不意外,语气随意。
“算是吧,他那个人挺不讲理的,从小霸道惯了,非要跟我和好,我也没办法。他爸是司令,我和我爸哪敢得罪他们家,总不能写举报信举报他任性妄为吧。”
沉一凝偏头看林永辉,“你说呢?”
“我我也不懂,清官难断家务事。”林永辉抿了抿干燥的唇。
一路沉默,到大门口报刊亭,沉一凝留下来打电话,林永辉走了。
拨通基地电话,沉一凝说:“你好,我找季中临,我是他爱人。”
基地接线员让她稍等。
等了好几分钟,那头终于传来声音:“姐,额是张勇。”
沉一凝说:“季队长在忙?”
张勇说:“他在开会,么有空接电话,让你晚上七点再打来。”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断电话,沉一凝加快脚步回家,少了监视他们的人,搜集证据自证清白,迫在眉睫。
否则,不仅梁铭章受影响,连她也不能幸免,马上分配工作,或许就与空政话剧团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