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一凝去叫季中临,何维跟在她身后走出屋门。
“维维,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叫季队长。”沉一凝站在季中临屋门前,摆摆手,“真的,你回去休息。”
何维说:“我陪你,如果季中临朝你叫嚷,我豁出去怼他两句。”
“季队长人还不错,偶尔脾气有些冲。而且他看在我爸面子上,不会对我不客气。”
何维坚持:“我就站在这里,你敲门吧。”
盛情难却,沉一凝不好再说什么,本来她可以直接推门进去,这下只好敲门,“季队长,你起来了吗?”
里面一点动静没有。
沉一凝用力敲了敲门,“季队长,你在不在?”
还是没有动静。
沉一凝灵机一动,对何维说:“他可能出去吃饭了,要不你去食堂帮我看看他在不在,叫他快点回来。”
“我现在就去。”何维热心肠,小跑下楼。
沉一凝赶紧推门进去,果不其然,季中临还睡得不省人事。
她走到床边,俯身,捂住他的嘴,捏住他的鼻子,不到三秒,季中临睁开眼睛,“你想闷死我啊。”
“快起来,走了。”
季中临艰难坐起来,揉了把脸,花十秒钟时间,头脑终于从睡眠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搂上她的腰,吊儿郎当,“起晚了这事真不怪我,饿狠了必须来三碗肉”
“臭死了你。”沉一凝捂着鼻子,“我就没见过比你废话还多的,快去洗脸。”
季中临趿拉拖鞋光着膀子,去厕所洗漱。
沉一凝心里着急,打开衣柜给对方准备好衣服,听见他在厕所喊,“帮我把刮胡刀拿来。”
“在哪里?”
“书桌抽屉。”
她移步到书桌前,上下两个抽屉,先拉开上面的,全是书,看书的封面,印着飞机,标着外文,似乎是俄语关于飞行的书。
随手翻了两页,里面勾勾画画,还有俄语标注,一看文本歪斜程度,就知道出自季中临手笔。
人长得挺周正,字歪得不象样。
“快点!”他大声催。
“来了。”沉一凝合上第一个抽屉,拉开第二个,里面什么物件也有,剪刀、刮胡刀、指甲刀、车钥匙,几个信封。
她拿走刮胡刀,送到厕所,他嘴上打了很多泡沫,接过刮胡刀,对着镜子剃须。
沉一凝经不住好奇,又来到书桌前,翻抽屉里的东西,几个信封里装的都是钱,有一个薄薄的,上面写着字:季中临收。
她微微一笑,这是她曾经写给他的信。
没打开,放回去,不经意瞥见信封背面有一行字:宁城又下雪了,你没回来堆雪人,我堆了两个,就当是你的吧。
那颗小沙子跳出来,又在她心里磨啊磨。
百分之九十九的感情,百分之一的无奈、埋怨、被迫、身不由己。
他的酒后真言让她感到那么一点点被强迫的意味,他的始终如一里也有对她的一丝丝埋怨。
人从来都是复杂动物,生活百般滋味难言。
她把信放回去,合上抽屉。想一想,她属鸡的,他姓季,怎么不算一种缘分呢。
至此终年,牵起的手再不放松,朝夕与共到白首。
季中临洗漱出来,捞起放在床上的干净衣服往身上套,他扎皮带,她给他系衬衫扣子,说:“还有个包子,等会儿你吃了。”
“你吃了吗?”
“我吃了。”
收拾妥当,沉一凝先出去,回到自己屋子,何维还没回来。
季中临过来,拎起两个箱子,沉一凝背着水壶,提着包子,两人并肩下楼。
到楼下,张勇早就把车开了过来,坐在里面等,见季中临出来,连忙落车,打开后备箱,把行李塞进去。
季中临拍了拍掉个驴脸的张勇,“小张,对不住啊,我昨晚上大火,心情十万火急,头脑火烧火燎,正好你来的不是时候,我脾气没收住,对不起了,向你道歉。”
张勇比沉一凝好哄,马上多云转晴,“么事儿,额木有放在心上。”
“今天不是发西瓜吗,你把我的领了去,和宿舍的人一起吃,算给你赔不是。”
“好么。”
沉一凝等了几分钟,等不到何维回来,嘱托张勇告诉何维一声,他们走了,有缘再见。
基地里,汽车不允许开太快,季中临挂着三挡,慢悠悠往大门开,顺便吃包子。
纯野菜馅儿的,不沾荤腥。
季中临抱怨:“太难吃了,比玉米饼子还苦,有水吗?”
沉一凝拧开水壶盖子,自己先喝了两口,又递给他。
不远处,何维站在食堂门口,通过摇下来的车窗惊奇的看着车里面的人。
她看见,季中临直接喝沉一凝喝过的水壶。
沉一凝剥开糖纸,硬是把一块糖塞到季中临嘴里。
他没有生气,没有不耐烦,笑得比阳光还璨烂。
汽车拐弯,加速,离开基地。
一瞬间,何维鞋底黏在地上,拔不动迈不开,她睁大眼睛,嘴巴张张合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有点不明白,季中临为什么在沉一凝面前变成另外一个人,梁总师面子这么大吗,让一个钢铁汉子卑躬屈膝讨好他女儿?
这时,张勇来食堂领西瓜,看见何维象个傻子似的杵在门口发呆,“嘿!”
何维吓一跳,偏头一看是张勇,“干嘛?”
张勇说:“一凝姐让额告诉你一声,她走咧。季队也走咧,去送她。”
“知道了。”何维想起一件事,问,“张勇,季队爱人住哪儿?”
“爱人?”张勇发懵,“木有,木有爱人。”
何维说:“季队亲口承认他媳妇来了。”
“不可能。”张勇摆手,“他在跟一凝姐搞对象么,有爱人咋么搞对象,搞两个对象犯法么。”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良久,张勇摸着下巴说:“有么有一种可能,一凝姐就是他爱人?”
何维尤如雷劈,季中临媳妇真来了,没住他屋里,没住招待所,和她在一个屋待了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