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阳光通过高窗洒进飞行讲评室，空气弥漫一股飞行服机油味和浓郁的汗水味。
何维摘下飞行帽，毛刺短发被汗水湿的透透的。她不在意地随手摸了两把。
刚完成颤振极限测试，脑子还处在半空中收不回来。
“咱们‘男人婆’进步了！”靠窗而坐的男试飞员张强斜倚着桌子，声音不大不小，“刚才那个俯冲，我还以为是哪个莽汉在开呢。”
一同参加测试的几个试飞员低笑起来。何维一声不吭，动手整理飞行数据，一会儿还要向季中临汇报。
“说真的，”张强提高音量，“一个女人家，天天在天上玩命，不找男人不结婚不生孩子，图什么？”
这话一出，讲评室几个男人饶有兴致的看向何维，大家其实都想问这个问题。女人最终归宿不就是嫁人？
何维抬起眼，目光平静：“我图什么，等会儿讲评自有数据说话。”
“数据？”张强轻篾笑了一下，“在这一行，女人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男人，你——”
话还没说完，讲评室门推开，季中临进来。
所有人立即挺直腰板，行军礼。
季中临拿起桌上的飞行数据记录册，一本一本看得认真。
全部看完之后，他的目光轻轻扫过每张脸，最后停留在何维身上，“七个极限动作全部达标，三个超出预期。特别是大迎角改出，比上周最好成绩快了零点八秒。”
“何维的进步让人非常惊喜。”
何维保持着行礼时的挺拔姿态，眼框忍不住泛红。来试飞基地这么久，第一次得到肯定。
在严苛的标准下，得到季中临称赞简直比过年还开心。
季中临挨个点评飞行情况，基本上是不留情面的批评和训斥，表现好的地方一笔带过。
几名试飞员大气也不敢出。
试飞没有犯错空间。
点评完后，飞行员们从讲评室出来，回宿舍休息。
张强瞧一眼何维，输给女人的不甘心冒出头，嘲讽道：“被队长开过小灶的就是不一样，也就女人有这待遇，季队可从来没有开教练机指导过我们。”
一名飞行员笑道：“你去跟季队撒撒娇，没准儿他也带你飞两圈。”
张强大笑，“我一个男人撒什么娇，膈应死我了。撒娇那是女人干的事儿。”他故意撞何维肩膀，“是不是，何女士？”
何维舌尖顶着后槽牙，双拳握的嘎吱作响，在想先打这孙子左脸还是右脸。
张强忽然想到什么，脱口而出，“季队不会看上你了吧，这口味够重的。”
忍无可忍！
何维正要出拳，张强猛地一个趔趄，被人一脚踹屁股上，摔趴在地。
众人惊得回头一看，季中临保持着飞踢的姿势，慢条斯理收回腿，睨着恐慌的张强，冷声道：“起来。”
张强马上从地上爬起来，低头认错，“对不起，季队，我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
“你他妈还知道自己舌头太长啊，造谣造到我身上来了。”
季中临扬手柄张强的飞机记录册甩他脸上，册子应声落地，“自己飞成一坨屎，还好意思笑话别人。”
“何维为了今天的试飞，在地面仿真了多少次？三百七十次！她付出的汗水，配不上你们的尊重吗？”
季中临拽住张强的衣领，“还有，你想开小灶是吧，丁队长最会给不服气的人开小灶，我去跟他说说，让他带你飞两圈。”
张强惊恐地摇头，丁广生开小灶是开着直升机，把人吊在半空，来回甩，甩到胆汁都吐出来。
“女飞行员怎么了？我以前的长机就是女飞行员，她击落过两架敌机，你说你看不起女飞？”
季中临放开张强，“五千字检讨，把“对不起”这三个字抄一千遍，给何维。”
“是！”
季中临弯腰捡起飞行记录册，大步流星地走了。
何维望着他高大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
她决定把头发留的长长的，像沉一凝那么长，洗头麻烦一点就麻烦一点。
拖着疲惫又兴奋的身体回到宿舍，何维见沉一凝在收拾行李，“你要走了？”
沉一凝把两双鞋子放进行李箱，说：“我爸明天要回首都了，我让他先把一些东西带回去。”
“你不走？”何维脱飞行服，出的汗把飞行服湿透了。
沉一凝说：“我再住几天。”
“那到时候你一个人回首都？安全吗？”何维闻了闻飞行服，汗臭味十足，不等沉一凝回答，洗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