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杨有福还没回村,在外面听完了今日所发生的的事情,当场就乐不可支。
其实杨有福觉得,下河村不一定能赢。
几十个打二百个,对面一窝蜂往上涌,就能把人团团围起来揍。
输了不说,反正杨有福的目的,大致达成了。
赢了那就更好,他也是下河村的一分子,自己脸上也有光。
就是杨有福完全没想到,沉玉城这小子,把孟冬狗给扣了。
沉玉城要是真成功勒索到孟家的田地,那骊山乡十之七八的田地,都集中到了下河村两人手中。
次日清晨。
赵忠去砖窑看了一眼。
守在门口的人昏昏欲睡,赵忠也在意。
孟元浩缩在角落里,身上盖着破旧的被褥。
窑室里头烧着火堆,孟元浩冻不死。
“冬狗子,你们孟家人还没送田粮过来,他们不要你啦。”赵忠朝着孟元浩扬了扬下颌。
孟冬狗歪斜的靠在废砖堆上,一动不动。
肿胀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忠看着。
这时候,孟冬狗回忆到了一个细节。
这个五短身材的小老头,那日在村口的时候,他去拉人家,人家硬是纹丝未动。
他突然知道自己为何输了。
不是他们浦口村的实力不如下河村,而是因为他以前横行霸道惯了。
他走到哪,想打谁,谁就得乖乖被他打。
可实际上,这些能在山里头刨食吃的汉子,身体素质都差不多,都挺能打。
如果他提前组织好了的话,不可能输的这么惨。
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孟冬狗,冻死啦?”赵忠见孟元浩毫无动静,又问了一句。
“你算个什么东西?”孟元浩张嘴说话,声音却虚弱得很,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气势。
“还挺豪横。”
赵忠说了一句便走了。
上午,沉玉城让大家加快进度的同时,安排两个人每天上午出村去打探消息,掌握骊山乡的动向。
这事儿交给机灵点的人去做,他把胡麻子支出去了。
此人经常出村,到处行走,对外面比较熟。
之所以多安排一个人出去,自然是为了防止胡麻子在这节骨眼上耍心机。
安排胡麻子出去溜达,也算是投其所好。
这人懒到了骨子里,现在每天在塬上干活。
每天上午出去溜达一圈,不用干体力活,还能混口饱饭,他能不乐意?
然后,沉玉城又组织了其他一部分人到村口干活。
把村口入口处垒起一道墙来,中间留个口子,外面挖一道壕沟。
进出的话,就用木板铺上即可。
如果下河村这山沟子大一些,田地能多一些就好了。
下河村几十户人家,还是太少。
沉玉城一边干活,一边思考着。
他突然就想到了浦口村。
浦口村的地势虽然不够险要,但里面足够宽大啊。
而且,浦口村还有现成的两座坞堡,地理位置又靠近乡上,处在骊山乡居中的地带。
如此一来,沉玉城更加想弄死孟家,把他们的家产据为己有了。
这天上午,杨有福把地契送了过来。
没有到一千亩,少了几百亩。
杨有福说是说只弄到这些田,但沉玉城知道,杨有福也需要好处。
沉玉城欣然接受。
反正迟早有一天,整个骊山乡都是他的。
两天过后。
孟家人没看到下河村的人把孟元浩给送回来。
孟巡并不知道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清楚的记得,熊正林说了会处理此事。
“我不管,我要亲自去下河村,找那群畜生讨要个说法!”妇人哭喊着。
“大嫂,要不再等两日,熊曹掾答应了,自然不可能食言。”孟巡劝慰道。
“我不管,再等下去,我人都要疯了!备驴车,你们同我去,快点!我今日就要把我儿接回来!”妇人指着孟巡怒道。
孟巡无奈,也知道再这样等下去不是个办法。
这都两天了,下河村的人定会苛待孟元浩。
他们还是舍不得给出这份家产。
于是,孟巡准备了一辆驴车,带了几个人,簇拥着妇人一同前往下河村。
到了村口,就看到村口处有一壕沟,壕沟后面垒起了土墙。
“喂,有人吗?来个人呐!”孟巡喊了一声。
妇人从驴车上下来,指着里面大喊大叫:“你们这村恶匪,把我儿怎么样了,快把我儿给我送回来,否则我就去报官!”
负责看村口的人,打眼一瞧,然后立马就近找了个人,去叫沉玉城过来。
不多时,沉玉城来了,站在了土墙上,往下一看。
“我还以为送粮食过来了。”沉玉城空欢喜一场。
“你就是沉玉城?你这遭天杀的畜生,没良心的王八蛋,你把我儿怎么养了?快把我儿放了,不然我要去报官,把你们全村抓了充军流放!”妇人指着沉玉城大喊大叫。
“带了地契和粮食再来找我,忙着呢,没空搭理你们。”
沉玉城转身跳下了土墙,一溜烟消失了。
“畜生,畜生!站住!”
妇人继续朝着村口破口大骂。
这妇人该是平日里吃的太饱了,骂起人来是真有力气,一口气骂了个把小时。
村口那村民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又就近找了个人去通知沉玉城。
沉玉城灵机一动,找到了周氏。
“嫂子,你去村口瞅瞅。”沉玉城笑道。
“怎么啦?”周氏问道。
“去看看你就知道了。”沉玉城说道。
“行,忙完这点活儿就去。”周氏也没想,当场应下。
不多时,周氏出了门,还没到村口,就听到有个凄厉的声音正在大骂。
周氏站在土墙中间的缺口上,先是往土墙上一靠,然后意识到这墙没涂树浆,非常脏。
于是又直回了身子,拍了拍骼膊肘上的污渍。
“这哪来的泼妇啊?”周氏扯着高高的调子,问了一嘴。
“你什么东西?也配跟老娘说话?让姓沉的畜生出来,否则老娘去告官……”
周氏撸了撸袖子,嘴角微微扯起。
“你个没脸没皮的老猪婆,长得比山里拱泥巴地的野猪更丑恶,声音比癞蛤蟆还难听,还有脸在这叫唤?”周氏先骂了一句,算是润润嗓子。
“你,你个泼妇,知道老娘是谁吗?你敢骂我?”
“你是东西吗?”周氏似笑非笑的问道。
“混帐,老娘当然不是东西!”
“是啊,你当然不是东西。”周氏笑意愈发的玩味。
“你,你敢骂老娘不是东西?我儿可是骊山乡给吏!”
“你儿?哦我想起来了,孟死狗对吧?”
“赶紧叫姓沉的出来,老娘要……”
“你瞧瞧你,一副丧门星的模样。”周氏环首抱在胸前,“你八岁丧父九岁丧母十岁丧父十一岁丧子十二岁丧女,你个老猪狗,你再不死,你全家都被你给克死了。”
那妇人被周氏机关枪一样的嘴巴骂的面红耳赤。
一时之间,她都快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你……”
“你什么你?你看看你那脸皮就好似老树皮成了精,你那脸比屁股大,嘴比脸盘子大,鼻孔比嘴大,好似癞蛤蟆插鸡毛,你是飞禽还是走兽?你……”
脸盘子大?
那个大脸盘子悍妇,居然有脸骂她脸盘子大?
妇人气的急促的呼吸,可你你你个半天,被周氏骂的一句话也接不上。
好一张尖牙利嘴!
这下河村,不是悍匪就是悍妇,果真是人以类聚,一窝子畜生!
这时,那头驴都遭不住了,直接掉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