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浩还没死呢,本来就浑身难受,被老娘一吵,脑子更疼了。
可他说话的声音全被盖住了。
“大嫂,您小声点儿。”孟家老二朝着妇人说道。
“郎中,郎中呢?快去请啊,你们还愣着作甚呐!”妇人也不理会孟老二的话,扭头朝着几个中年汉子哭嚎道。
“大嫂您别急,郎中马上到了。”
不多时,郎中带着药箱子和徒弟来了。
郎中先看了孟元浩一眼,然后不疾不徐的指挥徒弟摆弄药箱。
“你快点,你倒是快点啊!要遭受多少苦难哟~”妇人拼命的催促。
老郎中给孟元浩仔细检查。
孟元浩除了脸上比较严重,鼻梁骨骨折之外,也就背上青一块紫一块,其他地方筋路有伤,但骨头没断。
“皮外伤,并无大碍。”郎中说道。
“你个老眼昏花的,这还无大碍?你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赶紧治啊!”妇人朝着老郎中怒斥道。
老郎中愤然起身,冷声道:“都说了无大碍,上点金疮药,再开一副药调养七八日足矣。”
“你这老东西,蹬鼻子上脸的,给你脸了是吗?”妇人见老郎中愤慨的脸色,指着郎中的鼻子怒斥道。
老郎中当场开了一张方子,然后说道:“照着方子抓药。”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拦着他!”妇人喊了一声。
一中年汉子立马拦住了老郎中的去路。
“怎么,请郎中来瞧病,没一点敬畏之心,反倒还要打人不成?”老郎中怒斥道。
孟老二赶紧将人拉开,朝着郎中说道。
“对不住,您辛苦了,请回吧。”
“别让他走!老娘倒要看看,他长了几个胆子,敢在老娘家里头撒野!”
妇人上前就要拉扯。
孟老二上前制止,赶忙拉住了妇人。
闹了一通后,老郎中带着小徒弟出了门。
“师父,孟家人嘴脸这么难看,您为何还要给孟冬狗开方子啊?”小徒弟有些义愤填膺。
老爷子叹了口气。
“救死扶伤,是医者职责。”老郎中说道。
小徒弟还是有些不理解。
孟元浩名声极差,这种人,活该被人揍。
“那坏人也要救?治好了他,他不就继续为非作歹了?”小徒弟问道。
“圣人不仁,百姓皆为刍狗。”老郎中说道。
小徒弟愈发的疑惑。
他又问道:“最近乡里多了很多流民乞丐,师父您对待他们,为何又不救?因为他们没钱?”
“子曰:君子不救。”老郎中回答道。
小徒弟感觉云里雾里的,他理了一会儿思绪后又问道:“师父说‘圣人不仁,百姓皆为刍狗’;又说‘君子不救’,那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老郎中解释道:“君子不救,圣人当仁不让。我是郎中,不是圣人。我可以选择救,也可以选择不救。”
小徒弟感觉思路还是有些繁杂,一时之间理不清其中的关系。
“那还是因为流民乞丐没钱?孟冬狗有钱?所以师父选择不救乞丐,救孟冬狗?”小徒弟又问道。
“孟元浩虽是坏人,但还是个人。而乞丐流民,他们可能已经不是人了。”
郎中说着,见小徒弟还是有些想不清楚。
“师父的道理不难,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好吧。”
……
孟家吵嚷了许久之后,总算是稍稍安静了下来。
孟元浩躺在炕上休息,几个中年男人坐在大堂内。
这时,猴子小跑了进来,连连朝着堂中众人点头哈腰。
“问明白了,下河村的人干的,带头的是沉玉城,具体有多少人动了手就不知道了,得问冬狗自己。”猴子讪讪的说道。
“沉玉城是哪个?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妇人满脸阴沉。
“大嫂,就是前不久打熊那个,现在担任下河村里正,跟杨有福一村的。”一孟家汉子解释道。
“他一个小小的里正,也敢对我儿动手?老二,明日你带人去下河村,那把姓沉的腿脚打断,给我带回来!我要好好问一问他,为什么敢对我儿下如此毒手!”妇人恶狠狠的说道。
孟老二看向其他人,大家的脸色差不多,一片阴沉愤怒。
孟元浩是年轻一辈中的顶梁柱,也是已经亡故的孟老大的独子。
孟家在骊山乡属于豪族,孟元浩这几年更是把孟家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几年骊山乡绝大部分人都是江河日下,可孟家却一路水涨船高。
大部分都是孟元浩带大家打拼出来的。
物理意义上的打拼。
他们都记不清,上一次孟家人挨打是什么时候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就只有孟家打别人,没有别人打孟家人的记忆。
孟元浩被打成了猪头,他们能不火吗?
但今天孟元浩被打成这样,他孟老二明天再带几个人过去,人家是乖乖让他打呢?还是把脑袋伸过去让人打呢?
“老二,你表个态啊!冬狗可是你亲侄子,你可别忘了你侄子给了你多少好处。现在他被人打成这样,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你得拿主意啊!”妇人朝着孟老二气急败坏的说道。
孟老二没搭话,若再去找麻烦,就不单单是个人恩怨了。
“下河村那犄角旮旯的刁民,是不是仗着杨有福当了乡官就开始装牛逼了?”孟老三冷声道。
“等明日冬狗好些了再说,还是他拿主意。”孟老二说道。
这时,孟元浩从堂后扶着墙走了出来。
妇人见了,赶忙起身上去搀扶。
“我的儿哟,你怎么不好好歇着,出来做什么?”妇人满脸心痛。
孟元浩轻轻摇了摇头,在妇人的搀扶下,走到主位上落座。
虽然现在脑子里还是一阵一阵的,但勉强可以想事情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才导致自己阴沟里翻了船。
因为他下意识的以为,不管自己走到哪里,以自己的威名,不可能有人敢对他动手。
他早就该想到,沉玉城那小子敢侵吞他的木头,就肯定想好了自己会上门找麻烦。
因为今日没想这么许多,所以吃了个天大的当面亏。
本该是从从容容游刃有馀,现在是慌慌张张连滚带爬。
孟元浩一想到自己被套着脑袋暴揍,就握住了拳头,只是现在手上没力气。
左右咽不下这口气,必须再亲自去一趟,把下河村那些刁民按在地上锤。
“二叔,你明日去下河村下帖。三日后,定要狠狠教训他们!记住,今日之事,不准外面的人讨论,听到有人嚼舌根子,给老子大嘴巴抽他。”孟元浩说话有气无力。
“就这样,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