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小娥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贴满的红喜字和忙碌穿梭的粗布棉袄,脚下的高跟小皮鞋在青砖上踩出清脆的声响。
“小云,这这就是咱们四九城老百姓办喜事?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比那大戏院里唱戏还热闹!”
许小云咯咯直笑,拉着她穿过垂花门,一眼就瞅见了正指挥着邻居摆碗筷的何雨水。
“雨水!快来瞧瞧谁来了!”
何雨水闻声回头,手里还攥着两把红漆筷子,见着来人,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那股子泼辣劲儿里透着亲热。
“哎呦,这不是小云姐吗?这就是你常提的那位资本哦不,娄家的大小姐吧?快请进,快请进!咱家今儿乱糟糟的,别嫌弃!”
许小云把娄小娥往雨水跟前一推。
“雨水,这就是娄小娥,我最好的闺蜜。小娥,这就是何家的小辣椒,何雨水,今儿这大喜事就是他们家的。”
娄小娥有些局促地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院里那帮大老爷们身上扫了一圈,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嘴里试探着问道。
“雨水妹妹,今儿这排场可真大,连吉普车都来了。这是你大哥结婚?”
何雨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一把喜糖塞进娄小娥手里,指了指正系着围裙、在那口大铁锅前傻乐呵的何雨柱。
“哪能啊!我大哥眼光高着呢,还没定下呢!今儿是我二哥,那个一脸傻笑的大厨,大家都叫他傻柱!”
听到这话,娄小娥紧绷的肩膀明显垮了下来,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头,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子庆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的笑意变得轻松了几分。
不是那个传说中的战斗英雄就好,不然这么好的男人若是成了别人的,心里指不定多别扭。
“那就好我是说,那就恭喜你二哥了!看着就是个实诚人。”
这边三个姑娘叽叽喳喳聊得火热,前院的阴影里,却有人嚼着满嘴的酸味。
张明孤零零地坐在倒座房的台阶上,手里那根劣质香烟已经被捏得变了形。
他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中院那热火朝天的景象,尤其是看到赵卫国和李贵平谈笑风生的背影,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凭什么?
一个当兵回来的大老粗,凭什么能让这些大人物点头哈腰?
张明狠狠啐了一口唾沫,眼底闪过怨毒的寒光。
“姓何的,你别得意太早。等我老师和师兄们到了,我看你怎么收场!到时候定你个投机倒把、铺张浪费的罪名,让你这红事变白事!”
正盘算着怎么给人添堵,院门口忽然传来一声爽朗的招呼。
“呦,这院里今儿可是喜气冲天啊!”
街道办事处的王主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干部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满脸堆笑地迈进了门槛。
她是这片的老街坊,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得经过她的手,今儿何家这场面,她作为一方父母官,那是必须要到场的。
王主任刚进前院,笑意还没从脸上散去,就瞧见像个瘟神一样坐在门口的张明。
这人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在那一片红火的喜庆里,扎眼得很。
王主任心里咯噔一下,脚步顿了顿,还没等她开口,张明倒是先阴阳怪气地出了声。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手指着中院那堆得冒尖的物资,嗓音尖锐刺耳。
“王主任,您来得正好!您看看,您看看!这就是您治下的模范街道?一家娶媳妇,搞得跟皇上登基似的!这么多肉,这么多车,这是助长奢靡之风!这是典型的资产阶级享乐主义!您不管管?”
这帽子扣得又大又狠,要是搁一般人身上,早就吓哆嗦了。
可王主任是什么人?那是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上下打量了张明一番,像是看个不懂事的生瓜蛋子。
“张干事,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咱们做工作的,讲究个与民同乐。人家何雨生是战斗英雄,这物资都是正路来的,怎么就成了奢靡之风?你这思想觉悟,是不是有点太偏激了?”
张明被噎了一下,脖子梗得通红,还不死心。
“我我这是为了维护咱们街道的风气!这种歪风邪气绝不能助长!我绝不同流合污!”
王主任冷笑一声,懒得再跟这种红眼病费口舌,摆了摆手,语气威严。
“行了,你要是来喝喜酒的,就进去坐坐;要是来找茬的,我劝你掂量掂量。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
说完,王主任看都不看张明那张气成猪肝色的脸,大步流星地朝中院走去。
穿过垂花门,热浪扑面而来。
何雨生正陪着赵卫国聊天,眼角余光瞥见王主任,立马迎了上来,那股子精气神,让人看着就舒坦。
“王姨!您可算来了!快,里面请,就等您开席呢!”
王主任笑着拍了拍何雨生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慈爱,但凑近的一瞬间,她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严肃而急促。
“雨生,那个张明在前院猫着呢,我看他眼神不正,满肚子的坏水。刚才还跟我告你的黑状,说你大操大办。你得防着点,怕是他后面还有后手,别让他搅了柱子的喜事。”
何雨生闻言,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陡然闪过锐利的寒芒。
他微微侧头,目光穿过人群,遥遥地扫了一眼前院的方向。
“王姨,谢您提醒。今天是柱子的大日子,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盘着。他要是敢伸爪子,我就给他剁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透着股令人心悸的狠劲儿,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王主任都感觉后背一凉。
何雨生转过头,瞬间又换上了一副和煦的笑脸,高声招呼道。
“二大爷!吉时到了没?大家伙肚子里的馋虫可都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