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扶了扶鼻梁上的断腿眼镜,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这何家是真发财了啊,何大清个老东西跑路前还能掏出这么大笔钱?
“哟,这不是吴师傅吗?这大清早的,动静不小啊。”
阎埠贵凑上前,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假笑,实际上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边角料能顺手牵羊。
“这是给柱子拾掇婚房呢吧?啧啧,这又是水泥又是红砖的,阔气!咱们院多少年没这么大的喜事了,恭喜恭喜啊!”
吴大龙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也没多想,憨笑着回应。
“是阎老师啊,同喜同喜。这不柱子兄弟急着结婚嘛,我们得抓紧工期。”
就在这时,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像是一根刺,扎破了这和谐的气氛。
“停下!都给我停下!”
这声音尖锐、傲慢,带着一股子颐指气使的官僚气。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板正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里夹着个公文包,正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群干活的工人。
那眼神,就像是城里人看乡下的叫花子,充满了鄙夷和嫌弃。
张明。
之前在炼钢厂食堂被李秀兰下了面子,又听闻那何雨生是李秀兰面前的红人,心里头那股子邪火正愁没地儿撒。
今儿一早出门,看见这帮人在给何家干活,顿时觉得机会来了。
既然动不了何雨生那块硬骨头,还治不了你们这帮泥腿子?
张明迈着方步走下来,皮鞋踩在青砖地上发出“哒哒”的脆响。
他伸出一根手指,嫌恶地指了指地上的水泥袋子,又指了指吴大龙。
“谁让你们在这儿堆放垃圾的?啊?这是四合院,是集体宿舍,不是你们乡下的打谷场!搞得到处尘土飞扬,乌烟瘴气,有没有点公德心?”
吴大龙被骂得一愣,手里的铁锹都忘了放下。
他干装修这么多年,主家客气,邻居和善,哪见过这种上来就扣帽子的主儿?
“这位同志,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这是正经干活,给何雨柱家装修房子,这些都是建筑材料,哪是什么垃圾”
“闭嘴!”
张明厉声喝断。
“我不管你是装修还是拆房!我问你,这事儿跟街道报备了吗?跟院里的管事大爷申请了吗?经过卫生部门批准了吗?我看你们就是无证施工,扰乱居民生活秩序!”
这一连串的大帽子扣下来,直接把吴大龙给砸蒙了。
他是个老实巴交的手艺人,哪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官腔?
只觉得眼前这年轻人气势汹汹,满嘴的大道理,似乎来头不小。
“这这何家老爷子昨晚都交代好了的,我们就是干活的”
吴大龙脸涨得通红,想解释却又笨嘴拙舌,急得额头上青筋直冒。
“少拿何家压我!”
张明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在这个院里,规矩大于天!没有报备手续,这就是违章施工!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的这些破烂滚出去!否则我就叫保卫科的人来,把你们一个个都抓起来!”
几个装修师傅面面相觑,手里的活计全停了,脸上满是惶恐。
阎埠贵站在一旁,缩了缩脖子,精明的眼神在张明和吴大龙身上来回扫视,硬是没敢吭声。
这新来的小子,看着不像善茬啊,这是冲着老何家来的!
正当张明唾沫横飞,摆足了官架子教训这帮泥腿子时,一阵清脆的车铃声在大门口炸响。
何雨生推着那辆飞鸽自行车,后座上带着还在啃馒头的何雨水,正准备送完妹妹去厂里。
刚出中院月亮门,他的眉头就拧成了一个“川”字。
大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原本该热火朝天的装修现场死气沉沉,吴大龙手里攥着铁锹把子,指关节都在泛白。
而那堆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红松木料和水泥,正孤零零地躺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像是没人要的破烂。
何雨生把车往旁边一扎,拍了拍雨水的脑袋示意她先去学校,随即迈开长腿,几步跨到了人群中央。
一股子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煞气,瞬间让周围的温度降了好几度。
吴大龙一见主心骨来了,眼圈都差点红了,急赤白脸地凑上来告状。
“何大哥,您可算出来了!这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小白脸,硬说咱们装修没报备,非得让我们停工,还要把这满地的材料都搬回去!这泥水都和好了,这不是成心祸害人吗?”
何雨生冷眼扫过地上那堆还没干透的灰浆,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了张明身上。
又是这个张明。
昨天在厂里想借故拿捏自己没成,今天居然把手伸到这四合院里来了。
“卫生督导员?”
何雨生眼神里满是轻蔑。
“手伸得够长啊。不去掏你的厕所,跑这儿来管老百姓修房子的闲事?你是住建局的还是派出所的?拿着鸡毛当令箭,跑我家门口来耍威风,谁给你的胆子?”
张明被那两道冰冷的目光盯得浑身一哆嗦,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虚。
可一想到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要是这时候怂了,以后在这片儿还怎么混?
他强压下心头的惧意,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挺直了腰杆。
“何雨生,你少在这儿跟我在这儿胡搅蛮缠!这是规矩!你搞这么大动静,又是灰又是土的,要是影响了邻里团结,那是严重的思想觉悟问题!再说了,这噪音”
“啪——!”
一声脆响,直接把张明后半截话给抽回了肚子里。
没人看清何雨生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只见张明整个人像是被抽中的陀螺,原地转了整整一圈,那副金丝边眼镜划出一道抛物线,“咔嚓”一声摔在青砖地上,碎成了渣。
张明捂着迅速肿起半高的脸颊,脑瓜子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整个人都被这一巴掌给扇懵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头皮突然传来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