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服了！这些把肌肉练进脑子里，把义气刻进骨子里的家伙，是不是都一个德行！”
林泽低声咒骂着，脚下却丝毫不停，身影在阴影中连续闪烁，朝着十七离开的方向急追而去。
愤怒的余韵还在胸口翻腾，但更深处，另一幅画面却不受控制地浮现。
那是渡边先生。
同样钢筋铁骨般的躯体，同样翡翠级的实力，同样……在别人最需要时毫不犹豫伸出援手的“傻气”。
转生之初，茫然无措，身陷绝境。
是铃木小姐温柔的收留，是渡边先生如山般可靠的身影，将他从猪人老大的屠刀下拉了回来。
那份雪中送炭的恩情，他从未敢忘。此刻，看着十七那毅然赴死的背影，与记忆中渡边先生豪爽坦荡，为护弱小不惜涉险的模样隐隐重叠，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真的袖手旁观。
“开阳？你怎么又跟来了？” 十七正谨慎地穿行在一片倒塌的棚户区，听到身后细微动静猛然回头，看到是林泽，脸上先是一喜，随即又被更浓的忧虑覆盖。
“你快回去！你救我一命，我已经欠你天大的人情了，不能再拖累你！你的同伴还在等你！”
“我来不来，是我的事。” 林泽赶到她身边，语气硬邦邦的，带着今晚特有的毒舌。
或许是跟瑟兰妮待久了，不知不觉也染上了几分。
“要不是看你这不要命的蠢样，跟我认识的一个老好人有点像，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疯女人的闲事？”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有些刺耳。但十七听在耳中，非但没有生气，心头反而倏地一暖，仿佛冰冷绝望的荒原上，吹过了一丝带着体温的风。
“不管怎样，我已经麻烦你够多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 十七还想坚持。
“我做的决定，没人能改。” 林泽直接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两个选择，要么现在跟我打一架，你赢了，我掉头就走，要么，就闭上嘴，抓紧时间找人。选。”
十七愣住了。
在这种时候打一架？
且不说输赢，光是动静就能把半个镇子的怪物都引来。
她看着林泽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写满了“没商量”的脸，终于明白他是铁了心要帮忙。
“开阳，谢谢你。” 十七低声说，这次的道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郑重。
“啧，女人就是麻烦，块头再大也一个样。” 林泽别过头，装作不耐烦地吐槽了一句。
十七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忽然忍不住捂着嘴，轻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冲淡了不少眉宇间的焦灼和悲壮。
在这一刻，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故事里的女性，在绝境中身边若有可靠之人，心中会生出别样的勇气与暖意。
那种感觉……确实不坏。
两人不再多言，由十七带路，迅速朝着她安置初一的地点赶去。
那是一片相对隐蔽的、半塌的地窖入口，原本属于一户农家。
然而，当他们抵达时，心却沉了下去。
地窖入口安静得诡异。
预想中可能徘徊的零星感染者不见踪影，甚至连打斗痕迹都很少。
只有一股淡淡的属于初一的血腥味和药味残留，显示这里确实有人待过，但此刻空空如也。
“初一？初一你在吗？！” 十七压低声音呼喊，回应她的只有地窖里空洞的回音和远处隐约的喧嚣。她的脸色瞬间白了。
“你确定是这里？” 林泽警惕地扫视四周，手按上了剑柄。
“绝对没错！我走之前明明把他安置在最里面的角落，用杂物做了遮掩。” 十七的声音开始发颤，她冲进地窖，里面果然空无一人，只有散乱的杂物和地上干涸的暗红血迹。
“看这里。” 林泽的声音从地窖口传来。
他没有进去，而是蹲下身，仔细查看着入口附近潮湿泥泞的地面。
十七连忙跑出来。只见泥地上，印着许多杂乱无章的脚印，深深浅浅，纵横交错。
“脚印很新，就是血雾爆发后留下的。” 林泽用手指虚划着。
“看大小和花纹，似乎不止一个人。有穿硬底靴的，有穿软鞋的，甚至……” 他指向几个特别的痕迹，“还有光脚的。”
“光脚？！” 十七的眼睛猛地亮起，她凑近仔细看，随即用力点头，声音带着激动。
“是队长！这绝对是队长的脚印！她只有战斗时或者紧急情况下才会光脚，她说这样感知地面震动更敏锐！”
林泽嘴角微不可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不穿鞋满世界跑？
这什么怪癖?
不过想想那位绷带裹身就敢乱晃的团长，好像光脚也不算太离谱了。
“脚印虽然乱，但大致朝向能看出来。” 林泽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投向镇子更深处，靠近中心广场的方向。
“他们是被人带走的，或者说，是被迫移动的。而且带走他们的人不少，看这脚印的数量和分布，是个有组织的团伙。你们红牙团，最近得罪过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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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的人？” 十七皱眉苦思，红月冒险团行事虽然不算低调，但遵循冒险者准则，很少主动结仇。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难道是之前探索古代遗迹时，和我们争夺过‘那个’的……”
她话没说完，但林泽已经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有利益冲突。
“没时间细想了，先追上去。” 林泽当机立断，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脚印延伸的方向掠去。
“保持警惕，对方人不少，而且很可能不怀好意！”
“明白！” 十七眼中重新燃起斗志，立刻跟上。
……
镇中心广场边缘，一处相对开阔，背靠高大建筑残骸的空地上，气氛剑拔弩张。
三月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单膝微屈，呈防御姿态。
她身上依旧只有那标志性的绷带，小麦色的肌肤上多了几道新鲜的血痕，呼吸略显急促。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背上用坚韧的布条牢牢固定着昏迷不醒的初一。
少年脸色灰败，嘴唇发紫，肩背处的伤口虽然被简单包扎，仍不断有暗红色的血渍渗出，显然伤势极重，且毒性或诅咒并未根除。
而围住她的，是泾渭分明却又同样不怀好意的两拨人马。
左边，是五只身形高大毛发脏污，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绿光的狼人。
为首者体型尤为魁梧，獠牙外露，胸口佩戴着一枚暗淡的钻石级徽章。
饿狼冒险团的团长。其余四只也都是气息彪悍的翡翠级狼人。
右边，则是一群形态各异的亚人。
为首的是一个背着厚重深绿色龟壳，脑袋光秃五官挤在一起显得颇为猥琐的男性亚人，他搓着手，小眼睛里闪烁着奸诈的光芒，正是水晶冒险团的团长。
在他身后，簇拥着十几个手下：有的双臂是巨大覆盖甲壳的虾钳，不时“咔哒”开合。
有的背生蟹壳，双手或呈钳状或持刀盾。
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变异鱼人，皮肤滑腻，指间有蹼。
这些虾兵蟹将实力多在黄金级到白银级，但数量众多，而且在这种混乱环境中，他们的水下或甲壳防御能力或许有奇效。
“嘿嘿嘿，三月团长，怎么说？” 龟壳亚人搓着手，向前挪了小半步，声音尖细滑腻，带着令人不适的谄媚和威胁。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用‘那个’的消息，换你可爱的弟弟一命？
虽说不是亲生的，但养了这么多年，总归有感情的吧？你看他这模样，啧啧，再拖下去，恐怕神明难救喽~”
他话音未落，身后那群虾兵蟹将立刻发出一阵哄笑和附和：“就是就是！团长，这小帅哥细皮嫩肉的，死了多可惜！”
“俺们团长仁慈，给条活路，三月团长你可别不识抬举！”
“听说红牙团的初一小子挺能打的？现在跟条死鱼似的，哈哈哈！”
“早点把那宝贝藏哪儿说了，大家都省事嘛！”
“俺还想拿了赏钱去快活呢，别耽误时间！”
狼人那边则显得更沉默凶狠，只是用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三月和她背上的初一，獠牙摩擦，发出低沉的威胁性呼噜声。
为首的钻石级狼人咧开嘴，露出森白利齿：“三月，你是个聪明人。
单打独斗，我或许不如你。但现在，你带着个累赘，我们这么多人，‘那个’你保不住。
交出来，或者告诉我们下落，我们饿狼团可以保你和这小子暂时安全。否则的话……”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意思不言而喻。
三月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胸膛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
“饿狼团，水晶团，很好，今天这笔账，我三月记下了！” 她的声音冰冷，蕴含着滔天怒意。
若非顾忌背上的初一，以她的实力和脾气，早就冲上去把这群趁火打劫的败类撕碎了。
“哎哟，三月团长，记仇也得有命记才行啊。” 龟壳亚人阴阳怪气地说。
“凭你现在这样，想对付我们两家联手，是不是太托大了点？”
他故意把“托大”两个字拖得很长，引来手下又一阵猥琐的哄笑。
“团长威武！”
“这娘们还以为自己是平时呢？”
“兄弟们等会下手轻点，说不定团长玩完还能赏给咱们尝尝鲜？”
“哈哈哈！”
污言秽语不断传来，三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她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一个状态完好的钻石级狼人团长就足以让她认真对待，再加上四个翡翠级狼人，一个老牌翡翠级龟人，十几个黄金白银的喽啰。
她带着重伤昏迷的初一，胜算微乎其微，连突围都极其困难。拖延下去，初一的伤势只会更糟！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三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见她语气似有松动，龟壳亚人和狼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得意。
龟壳亚人上前一步，脸上的淫笑更加明显，小眼睛在三月的身体曲线上毫不掩饰地扫来扫去。
“嘿嘿，其实嘛，三月团长你不愿说‘那个’的下落，也行。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他话锋一转，搓着手道：“但是呢，我们弟兄们大半夜的跑来跑去，担惊受怕，总不能白忙活一场吧？总得有点‘辛苦费’，放松放松，对吧？”
他身后的手下们立刻心领神会，爆发出更加放肆和下流的起哄：“团长说得对！弟兄们累死了！”
“三月团长身材这么火辣，让弟兄们‘放松’一下正好！”
“俺早就想尝尝钻石级女人的味道了！”
“团长先请！团长先请！”
“嘿嘿嘿，不知道这绷带下面……”
狼人们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的绿光也更盛了几分，喉间的低吼带上了别样的意味。
三月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羞辱和愤怒让她浑身发抖。
“臭王八！你找死！” 她猛地踏前一步，气势爆发，背后的初一因为这动作闷哼一声，脸色更差。
“你弟弟的命，还有你自己的命，可都捏在你手里。
你也不希望，你弟弟临死前，还得眼睁睁看着他敬爱的姐姐，被我们‘好好照顾’吧？或者，你想让他现在就咽气？”
“你！” 三月气得眼前发黑，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背上的初一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投鼠忌器，巨大的无力感和滔天恨意几乎要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