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眉头紧紧蹙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到腐烂污秽之物的极致厌恶与冰冷,清晰地刻在了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
他甚至微微侧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身感官的亵渎。
而紧紧依偎在他身侧的阿银,蓝银星眸在触及花厅内那个身影的瞬间,那永恒如星河的平静也终于被打破!
她的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如同被什么极其刺眼、极其不洁的东西灼伤。
随即,她那精致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极其不自然地抽动了两下!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反应,混杂着强烈的困惑、荒谬与极致的不适感。
她认出了那张脸的轮廓——那依稀有着唐昊和自己过往基因烙印的痕迹。
但眼前这个涂脂抹粉、扭捏作态、穿着女装、捏着兰花指插花的“东西”
这真的是源自于她曾经孕育过的生命吗?
阿银感觉自己的精神核心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沾满污秽、散发着怪异甜腻气味的破布,堵得慌,闷得慌,让她产生一种强烈的、想要将其彻底净化、抹除的冲动!
这感觉太辣眼睛了!
简直是对“生命”形态本身的一种亵渎和侮辱!
她的蓝银皇尊贵血统、她对美的极致追求、她如今被重塑后纯粹而高洁的灵魂,都在疯狂地排斥着眼前这荒诞到令人作呕的景象。
阿银下意识地收紧了挽着林夏臂弯的手,仿佛要从主人那纯净无暇的气息中汲取力量,来驱散这股扑面而来的污浊感。
她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快速颤动了几下,努力平复着内心深处那翻涌的恶心。
她的沉默,她嘴角那细微的抽动,以及她微微偏头避开视线的动作,都远比任何言语更清晰地表达了她此刻的感受——极致的厌恶与不堪入目。
花厅内的气氛,在林夏与阿银踏入的瞬间,便已降至冰点。
悠扬的竖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那些贵族少女们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大气不敢出,瑟缩着身体,惊恐地看着门口那对散发着无形威压、如同神祇降临又似死神索命的身影,以及她们那位此刻显得异常“突出”的同学——“唐银”。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唐三”——或者说,“唐银”——似乎对外界的变化毫无所觉。
他(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支娇艳的月季花上。
当林夏和阿银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来时,他(她)只是动作微微一顿,捏着花枝的兰花指更翘了几分,似乎觉得这个角度还不够完美。
然后,他(她)缓缓地、带着一种刻意练习过的“优雅”姿态,抬起了那张敷着厚粉的脸。
那双曾经蕴藏着唐门绝学精妙、燃烧过仇恨与野心的眼睛,此刻却是一片近乎空洞的迷茫,瞳孔深处仿佛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诡异的粉红色雾气。
那雾气中,依稀能看到一丝被强行扭曲的“愉悦”?一种沉浸在“插花艺术”中的满足?
当这双空洞迷茫、蒙着粉雾的眼睛,对上林夏那双冰冷、厌恶、如同俯瞰着最肮脏虫豸的蓝金色帝眸时
“唐银”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种被“优雅”训练出的、条件反射般的、僵硬而空洞的“礼貌性”微笑,嘴角的弧度像是被丝线强行拉扯上去的。
但紧接着,笑容凝固了。
那空洞的眼底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那极致冰冷的目光狠狠刺了一下!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被剧毒和领域双重压制了太久、属于“唐三”本源的、对“林夏”这个名字刻骨铭心的恐惧与怨恨,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里的水滴,猛地炸开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涟漪!
他(她)捏着花枝的、涂着蔻丹的手指,猛地一抖!
“咔嚓!”
那枝娇艳欲滴的粉白月季,纤细的花茎应声而断!
娇嫩的花瓣无力地飘落,掉在紫檀木桌面上,如同溅落的几点污血。
这细微的声响,在死寂的花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唐银”空洞迷茫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那僵硬的微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无措的、孩童般的惊惶。
他(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似乎想把自己藏进那身藕荷色的华服里,目光躲闪着,不敢再直视门口那两道身影。
也就在这一刻,被阿银那冰冷回应彻底击垮、失魂落魄的唐月华,终于踉踉跄跄地追到了花厅门口。
她一眼就看到了花厅内那令人绝望的一幕。
林夏脸上毫不掩饰的、仿佛看到秽物的厌恶。
阿银那微微侧头、嘴角残留着不适抽动的疏离。
以及她视若珍宝的侄子“唐银”,如同受惊的雏鸟般瑟缩着,脚下是跌落的花瓣和断枝
最后的堡垒被无情踏破,最后的希望火种暴露在凛冽的寒风之中。
唐月华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声音。
她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软软地靠在冰冷的门框上,那双曾经秋水盈盈、教导过无数贵族礼仪的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绝望,如同最粘稠的黑暗,将她彻底吞没。
自己倾尽所有想要守护的最后血脉,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仇敌面前,而她却
手无缚鸡之力。
林夏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再次落回那个试图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唐三”身上。那份惊惶,那份躲闪,以及那眼底深处一闪而逝、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恨意,都没有逃过他蓝金色帝眸的洞察。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心感——那是对眼前这副扭曲形态本能的生理排斥,更是对一个曾经值得侧目的对手彻底堕落成如此不堪模样的鄙夷。
林夏缓缓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压力让花厅内的空气仿佛又沉重了几分。他盯着唐三那张涂脂抹粉、试图用“优雅”掩饰惊惶的脸,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冷的嘲弄和居高临下的审视:
“唐三——”
林夏刻意拖长了尾音,如同在称呼一件令人不齿的旧物。
“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