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林远的号令
纪纲的咆哮在幽深的密道中撞得粉碎。
那声音里,不再是权倾朝野的倨傲,只剩下野兽被困于绝境的恐惧和疯狂。
他死死盯着那面若隐若现的铁墙地图,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刻疯狂燃烧。
那是他的根基,是他最大的倚仗!
是他敢于在梦中,觊觎那张龙椅的底气!
现在,一切都暴露了。
“林远”
纪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腥甜的血沫从嘴角溢出。
他猛地转身,猩红的眼睛扫过周围一张张惊恐的脸。
“封锁诏狱!”
“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他像一头受伤的狮子,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所有缇骑!百户!千户!全部给老子滚出来!”
“去搜!把他给我搜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残存的锦衣卫们被他疯狂的气势所慑,连滚带爬地向外冲去,凄厉的哨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瞬间划破了北镇抚司的死寂。
赵谦瘫软在地上,看着状若疯魔的纪纲,吓得浑身抖如筛糠。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纪纲冲到他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
“说!他往哪里跑了!”
“我我不知道”赵谦哭喊着,“刘大人死了,弟兄们都死了,我”
“废物!”
纪纲一脚将他踹飞,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喷出一口鲜血。
他不再理会这个没用的东西,自己提着刀,冲出了密道。
庭院里,火把通明。
数十名闻讯赶来的锦衣卫校尉,手持刀兵,神色慌张地集结在一起。
他们看着自家大人那副失魂落魄、满身杀气的模样,一个个噤若寒蝉。
“大人”一名千户壮着胆子上前。
“说!”
“我们我们把整个诏狱都翻了一遍,没有找到林远的踪迹。”那名千户硬着头皮回答。
“连连地牢里的耗子洞都搜过了。”
“不可能!”纪纲双目赤红,“他一个废人,还长了翅膀不成!”
他知道,林远一定还在。
就在这诏狱的某个角落,像一条毒蛇,冷冷地看着他发疯。
“继续搜!”,“传我的令,关闭四门,全城戒|严!挨家挨户地给老子搜!”
“大人!”那千户脸色一变,“没有兵部的勘合,私自调动缇骑封城,这是”
“你想死吗?”
纪纲的刀,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锋,让那千户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嘎吱——”
镇抚司那扇沉重的黑漆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门外,站着一个人。
一身干净的飞鱼服,腰悬绣春刀,身姿挺拔如松。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清秀,平静,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正是林远。
他不是逃犯,更像是主人。
闲庭信步地,走进了这座属于纪纲的王国。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锦衣卫都愣住了,他们看着这个本该被锁在地牢深处,严刑拷打的囚犯,如今却毫发无伤地,从正门走了进来。
纪纲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
他笑了。
笑得狰狞,笑得疯狂。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好!好得很!”
他用刀尖指着林远,声音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老子正愁找不到你!”
“所有人!给我上!把他剁成肉酱!”
一声令下,周围的锦衣卫们如梦初醒,发出一声呐喊,举着刀,如潮水般向林远涌去。
林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
仿佛眼前这数十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不过是土鸡瓦狗。
就在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
林远的背后,又走出一个人。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身形枯槁,如同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影。
他缓缓抬起头,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当那张布满伤疤,只剩一只独眼的脸,暴露在火光之下时。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锦衣卫,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们脸上的凶狠,瞬间变成了无以复加的惊恐。
“纪纪”
一个年长的百户,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的嘴唇哆嗦着,怎么也叫不出那个完整的名字。
纪千!
是纪千!
这个三年前就被打入诏狱,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就化为枯骨的,北镇抚司前任指挥佥事!
他竟然还活着!
而且,就站在这里!
“怎么?”纪千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才三年不见,就不认识老夫了?”
他的独眼,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张德海,李全,王五”
他每念出一个名字,被点到的人,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脸色惨白如纸。
这些,都是他当年亲手提拔起来的旧部。
也是后来,背叛他,投靠纪纲的走狗。
“见到老夫,你们好像不太高兴啊。”纪千咧开嘴,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
“鬼!是鬼!”
一个心理崩溃的校尉,发出一声尖叫,扔下刀,转身就跑。
“噗!”
一道寒光闪过。
林远的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
那名逃跑的校尉,身体一僵,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鲜血,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朵妖艳的花。
林远甩掉刀上的血珠,眼神冰冷。
“退后者,死。”
他冰冷的声音,让所有骚动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一边是现任的指挥使,一边是如同恶鬼复生般的前任指挥佥事。
他们不知道该听谁的。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群废物!”纪纲怒吼,他也被纪千的出现,震得心神失守。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纪千还活着又怎么样?
他只是一个被废了武功,折磨了三年的废人!
“他早就不是指挥佥事了!他现在只是一个逃犯!”纪纲厉声喝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杀了他!杀了他们两个!本官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几名纪纲的死忠,对视一眼,再次举刀,扑了上来。
然而,他们没能靠近林远。
因为,在林远和纪-千的身后,又走出了十几道身影。
他们穿着制式的黑色劲装,脸上戴着冰冷的面具,手中是清一色的制式长刀。
他们悄无声息,如同鬼魅,一出现,就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钢铁防线。
“噗!噗!噗!”
刀光闪过。
那几名冲上来的死忠,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捂着喉咙,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们的刀法,干脆,利落,致命。
每一个人,都是顶尖的杀手!
纪纲的瞳孔,再次收缩。
“大内密探”他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这些人,他认得。
这是只听命于皇帝的,最神秘,也最致命的力量!
他们怎么会听林远的号令?
林远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他只是从怀中,缓缓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块通体漆黑的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