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夜幕之下，针对鞑子的谋定！
王猛接过了令箭。
那块冰冷的木头，在他手心里重如山岳。
他想拒绝，却不敢抬头去看林远的眼睛。
“末将遵命。”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
林远不再看他，转身对着身后那群杀气腾腾的人影。
“出发。”
一声令下，黑暗中的人影分成两股。
一股，由王猛带领，一千名神机营士兵跟着他，沉默地转向南方，身影很快被夜色吞没。
另一股，人数更少，却精锐得可怕。
饿狼营的死士，神机营的火铳手，还有张武、王坚麾下最悍不畏死的家兵。
他们是林远的刀尖。
“大人，王猛此人”
张武凑到林远身边，压低了声音。
“贪生怕死，难当大任。”
“让他去佯攻，我怕他会坏了大事。”
林远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处那片连绵的营火，声音平淡。
“狗，有狗的用法。”
“有时候，怕死的狗，比不怕死的狼，叫得更响。”
张武似懂非懂，不再多问。
他只知道，林远的命令，执行便可。
南边。
王猛带着一千人，伏在一处土坡下。
他心脏狂跳，手心里的汗把马缰绳都浸湿了。
远处鞑子的营地清晰可见，巡逻的火把如同流萤。
他只要一声令下，身后的弓弩和火铳就会发出怒吼。
但他不敢。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林远那双冰冷的眼睛和张武那句“怕死就滚回去”，像两把锤子反复敲打着他的神经。
“将军，该下令了。”
身边的副将低声催促。
“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
王猛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
他想跑。
现在带着这一千人掉头就跑，跑回关内，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可林远那句“军法处置”又在耳边响起。
他见过林远的手段。
他毫不怀疑，自己若是逃了，下场会比死在鞑子手里凄惨百倍。
“将军！”
副将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王猛浑身一颤，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猛地抽出腰刀，因为紧张，刀锋甚至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放！”
他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个字。
声音嘶哑，甚至有些破音。
嗖嗖嗖！
咻咻咻！
命令下达，埋伏已久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
上百支火箭拖着火尾，呼啸着射向鞑子营地。
紧接着，三百支火铳发出沉闷的轰鸣。
砰！砰砰！
火箭点燃了帐篷，铅弹撕裂了血肉。
南边的鞑子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睡梦中的鞑子兵被惊醒，没穿铠甲就冲出帐篷，迎接他们的是第二轮齐射。
惨叫声，怒吼声，战马的嘶鸣声响彻夜空。
“成了！”
王猛心中一喜。
动静已经闹出来了，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
现在，只要拖住一炷香的时间，然后立刻撤退。
完美。
他正盘算着。
异变突生。
“呜——”
鞑子营地深处，响起一声苍凉的号角。
那混乱的营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安定下来。
一队队骑兵从黑暗中冲出，没有去救火，也没有理会那些哀嚎的同伴。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王猛所在的土坡！
“不好！是陷阱！”
王猛的副将脸色大变。
“他们早有防备！将军，快撤！”
不用他说，王猛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他看见那黑压压的骑兵，如同潮水般涌来，马蹄声如同死亡的鼓点，敲得他心胆俱裂。
数量至少有五千！
“撤！快撤！”
王猛调转马头，想也不想就要逃跑。
他麾下的士兵也乱了阵脚，纷纷掉头，只想远离这片死亡之地。
然而，鞑子的骑兵速度太快了。
他们是草原上的狼，而王猛的步兵，此刻成了待宰的羊。
“啊——！”
最后方的士兵被追上，弯刀划过，头颅飞起。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阵型，瞬间崩溃。
王猛疯狂地抽打着马臀，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
“将军！将军救我！”
身后传来副将凄厉的惨叫。
王猛的心一抖，跑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
一支冷箭，带着破空之声，从他耳边擦过。
钉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箭尾兀自颤动。
王猛的马受了惊，人立而起，将他掀翻在地。
他狼狈地摔在沙地上，回头一看，亡魂皆冒。
一名鞑子百夫长，骑着高头大马，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那人脸上带着狞笑，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弯刀。
完了。
王猛脑中一片空白。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可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他只听到一声沉闷的枪响。
砰！
王猛睁开眼。
那个鞑子百夫长，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脸上的狞笑还凝固着。
他直挺挺地从马上摔了下来，砸在王猛的脚边。
“将军！别怕！”
“稳住阵脚！我们还能打！”
是几个神机营的老兵。
他们没有逃，而是自发地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圆阵，用血肉之躯，挡住了鞑子骑兵的第一波冲击。
他们手中的火铳，每一次轰鸣，都有一名鞑子落马。
“将军！”
一个满脸是血的什长，对着王猛嘶吼。
“我们要是败了，跑了！林大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家里的妻儿老小，也全完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王猛脑中的混沌。
对。
林远。
逃回去，是死。
家小，也要跟着死。
在这里，战死，或许或许家人还能得到抚恤。
横竖都是死！
一股血气，猛地从王猛心底涌上头顶。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活下去。
“啊啊啊啊——！”
王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他从地上捡起一把朴刀，通红着双眼，看向那些还在溃逃的士兵。
“不许退！”
“谁敢再退一步，老子亲手砍了他！”
他声音凄厉，状若疯魔。
“弟兄们！跟老子杀回去！”
“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说完，他这个一向惜命如金的胖子，竟第一个调转方向，迎着鞑子的骑兵冲了过去。
那些溃逃的士兵，被他的疯狂镇住了。
他们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带头冲锋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后那些悍不畏死的神机营老兵。
求生的本能和同袍的血性，在这一刻压倒了恐惧。
“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