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既然来了，就把命留下当路费
黑石城的城墙是用巨大的玄武岩垒砌而成的，缝隙间浇筑了铁汁，在极北的寒风中泛着青黑色的冷光。
城墙上，十二门青铜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向下倾斜，如同十二只择人而噬的独眼。
伊万诺夫的手心里全是汗，黏腻地抓着望远镜的铜柄。
视野中，那条黑色的地平线正在蠕动、逼近。
那不是单纯的军队。
那是无数衣衫褴褛、发型怪异的东方骑兵，他们没有整齐的方阵，没有鲜明的甲胄，只有漫山遍野的拥挤和混乱。
但正是这种混乱，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像是一群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带着对生肉和鲜血的极度渴望，向着这座孤城涌来。
“开炮！给我开炮！”
伊万诺夫的声音变了调，嘶哑地咆哮着，“别让他们靠近护城河！”
“轰！轰！轰！”
城头的火炮喷吐出橘红色的火舌，浓重的白烟瞬间弥漫开来。
实心铁弹呼啸着划破冷空气，狠狠地砸入那密集的人潮中。
血肉横飞。
每一枚炮弹落地，都能犁出一条数丈长的血胡同，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鲜血泼洒在洁白的雪地上，瞬间烫出一个个冒着热气的红坑。
若是普通的军队，面对这样的炮击，早就溃散了。
但这支军队没有。
他们甚至连停顿都没有一下。
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踩着尸体继续冲；旁边的人被炸碎了，活着的人抹一把脸上的血，眼中的绿光反而更盛。
因为在他们的身后，竖着一面黑色的龙旗。
而在龙旗之下，是神机营那五千支随时准备击发的三眼铳。
退，必死无疑，还要祸及家人。
进，或许会被炸死，但只要冲进城，就有肉吃，有酒喝，有女人睡。
这种极其原始且残忍的选择题，林远已经帮他们做好了。
林远骑在黑马上，立于一处高坡之上，冷漠地注视着前方的屠宰场。
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那些被炸碎的不是人命，而是一堆堆廉价的筹码。
“这就是罗刹人的火炮？”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
“射速太慢，精度太差，装填太繁琐。”
“除了响声大点，吓唬吓唬野人还行。”
岳峰站在他身侧，看着前方惨烈的景象，喉结滚动了一下。
“大人，那是匈奴人的残部。”
他指着冲在最前面的一群人。
那是之前在路上收拢的，以及从周围部落驱赶来的匈奴平民和溃兵，大约有两万人。
他们手里甚至没有像样的兵器，只有木棒和石块。
他们就是林远用来填护城河的“沙袋”。
“我知道。”
林远淡淡地说道。
“匈奴人在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了上千年，现在，该他们还债了。”
“传令给阿史那云。”
“带着她的‘饿狼营’，去做督战队。”
“凡是敢在护城河前停下脚步的匈奴人，杀。”
“凡是敢回头的，杀。”
“我要在一个时辰内，看到那条护城河被尸体填平。”
命令传达下去。
战场上响起了一阵凄厉的狼嚎。
阿史那云，那个曾经高贵的匈奴圣女，此刻穿着一身染血的白狐裘，骑着一匹抢来的战马，手里提着两口弯刀。
她的双眼赤红，美丽的脸庞扭曲而狰狞。
“冲！都给我冲！”
“主人在看着我们！”
“不想死的就给我填进去！”
她挥舞着双刀，将一名因为恐惧而停步的匈奴老兵的脑袋砍了下来，鲜血喷了她一身。
“饿狼营”的那五百名恶鬼，紧随其后，像驱赶羊群一样，驱赶着两万名同族，冲向死亡。
城墙上，伊万诺夫看得手脚冰凉。
“疯子他们都是疯子！”
“他们连自己人都杀！”
“快！装填霰弹！让火枪队上城墙！”
罗刹士兵们手忙脚乱地装填弹药，火枪手们在城垛后排成一排，举起了沉重的火绳枪。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响起，铅弹如雨点般泼洒下去。
护城河前，尸体堆积如山。
但这根本阻挡不了这股黑色洪流。
前面的尸体倒下了，正好给后面的人做了铺垫。
一层，两层，三层。
那条宽阔的护城河，竟然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尸体填平了。
血水溢出来，染红了冰面。
“差不多了。”
林远看着那条用人命铺出来的路，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此时，罗刹人的火炮因为连续发射，炮管已经发红，不得不停止射击散热。
火枪队的装填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正是旧式火器最大的致命弱点。
火力间隙。
“岳峰。”
“在！”
“神机营，压上去。”
“在那群罗刹鬼子下次开火之前，把城头给我清空。”
“是！”
岳峰大吼一声，令旗一挥。
三千名神机营精锐，立刻策马而出。
他们没有像那些炮灰一样乱冲，而是迅速分散，利用地形和尸堆做掩护，推进到了距离城墙八十步的距离。
在这个距离上，三眼铳的威力足以穿透皮甲。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练家子，有内力傍身，眼力和稳定性远非普通士兵可比。
“举枪！”
“放！”
砰砰砰砰！
三千支三眼铳同时开火，硝烟弥漫。
城头上，那些正在装填弹药的罗刹火枪手，瞬间倒下了一大片。
有的被击中面门，有的被击中胸口。
惨叫声此起彼伏。
“狙击手！他们有狙击手！”
伊万诺夫的帽子被打飞了，一颗铅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女墙后面。
他无法理解。
为什么这些汉人的火铳，打得这么准？
这不科学！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根本不是科学。
这是武学。
“归化营，全军突击！”
林远拔出绣春刀，刀锋直指黑石城的大门。
“先入城者，赏黄金千两，封万户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更何况是一群已经被杀戮欲望彻底点燃的野兽。
“杀啊！”
“抢黄金！抢女人！”
剩下的几万归化营士兵，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踩着那条血肉之路，如海啸般撞向了城门。
巨大的撞木被几十个壮汉抬着，狠狠地撞击着包铁的城门。
咚！咚！咚！
每一次撞击，都像敲在伊万诺夫的心口上。
“守住！一定要守住！”
“把热油倒下去！把石头扔下去！”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
滚烫的热油倾泻而下，城门口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被烫熟的皮肉味和惨叫声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但归化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死了一批，立刻有更多的人补上来。
甚至有人踩着同伴还在冒烟的尸体，搭起人梯，试图攀爬城墙。
林远看着这一幕，微微皱眉。
太慢了。
这样打下去，虽然能赢，但损失太大。
这些归化营的士兵虽然是炮灰，但以后还有用处，不能全折在这里。
“看来，得帮他们一把。”
林远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裹。
那是他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震天雷”——其实就是这个时代的黑火药炸弹，但他往里面加了点料。
那是颗粒火药。
威力是普通黑火药的三倍。
他身形一晃，从马背上消失。
再出现时，已经是一道黑色的残影，在乱军丛中飞速穿梭。
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城上的罗刹士兵根本无法锁定。
几个起落，他便踩着无数的人头，冲到了城门下。
此时，城门已经被撞开了一道缝隙，但里面被罗刹人用沙袋和条石堵死了。
林远冷笑一声。
他点燃了手中那捆震天雷的引信，内力灌注右臂。
“去！”
他猛地将那捆震天雷顺着城门的缝隙扔了进去。
然后，身形暴退，如同一只大鸟，倒飞出十几丈。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大地猛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扇坚固的包铁城门，连同堵在后面的沙袋、条石，以及几十名正在死顶着城门的罗刹士兵，瞬间被炸上了天。
巨大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木屑，横扫四周。
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烟尘滚滚。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巨大的耳鸣声。
片刻后。
“城破了！”
“城破了！”
归化营的士兵们发出了疯狂的欢呼，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从那个缺口涌入城内。
巷战，开始了。
但这根本称不上是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失去了城墙依托的罗刹火枪手，在近战中根本不是这些草原蛮子的对手。
他们引以为傲的火枪变成了烧火棍。
而归化营的士兵们，手里的弯刀、斧头、骨朵，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走一条性命。
“为了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