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顾恒端坐得有些笔直。
余秀琴做了一桌子家常菜,红烧牛肉、葱油白鱼、粉蒸肉、萝卜炖排骨,每一道菜都十分美味。
余秀琴一直往两人的碗里夹菜。
“小顾啊,尝尝这个,嫩得很。”
她说着,又夹了一块粉蒸肉到顾恒碗里。
顾恒举着筷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低声说:“谢谢师娘……我自己来就行。”
余秀琴哪肯听,笑着又给他添了两样,顾恒不敢拒绝,把菜往嘴里塞。
饭后,余秀琴坚持让顾恒留下住一晚,说大晚上的折腾还要回学校多辛苦。
顾恒死活推辞,说明天还有课、论文、任务……理由越来越离谱。
最后余秀琴也只能作罢,但走的时候还塞了两袋零食给他,说回去吃。
……
深夜,书房亮着灯,橘黄的光在红木书桌中央投下圈影。
林铭和刘明远面对面坐着,书桌正中央摆着那块木牌,木纹里仿佛沉睡着千年的寒气。
他将加拿大之行的遭遇缓缓道来,除了进入深渊成为深渊代理人的事,这件事太过诡异,就算是自己的老师,也不方便让对方知晓。
刘明远听得极为专注,听到艾尼库、魁北克的丧尸、那些近乎神话的力量时,他眉头皱了皱眼底掠过凝重之色。
可想而知其中的凶险,自己的学生险些就折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却始终没有打断,直到林铭话音落下,目光一同落在桌中央的木牌上。
林铭轻声呼唤:“前辈……白起前辈?”
他心里多少有些期待,毕竟那位存在,可是华夏历史上留下 “修罗” 之名的杀神。
刘明远也屏住了呼吸,他不是没见过强者,对白起这样的存在,除了敬畏,更多的是考古学者对历史真相的迫切,若这木牌中真的封存着白起的意识,那将是揭开千年尘封的钥匙。
但木牌毫无动静,除了雕刻的比较精致之外,就像是一块普通的旧木头一般。
林铭又呼唤了两声,仍旧没有动静,难道木牌里的白起又陷入了沉眠?
“是不是需要特定条件才能唤醒?” 刘明远开口询问情况,“你当时是在什么情境下,让他醒过来的?”
林铭回想了一下:“当时艾尼库要杀我,我好像很愤怒,当时我被逼到了绝境。”
“应该不是愤怒,情绪是无法直接传递的。”刘明远沉思了一会,像是想通了什么:“是杀意!他是对杀意产生了反应!”
林铭恍然。
对,当时他确实只有一个念头:
干掉那怪物。
既然对方要杀他,那他也要杀回去。
那一刻,他确实感受到了某种锋利的意识。
问题又来了,这时候在书房里,无刀光剑影,没有生死危机,他怎么凭空释放“杀意,而且,如果不是被艾尼库刺激,他都无法理解杀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师……我现在这样状态……连‘杀意’是什么都说不清。”林铭犯了难。
刘明远笑了笑,脱下了外套,随手搁在椅背上,朝着林铭摆了摆手:“你退后一点。”
林铭有些疑惑自己老师要干什么,但是还是听话的朝着后面退了两步。
刘明远双手撑着书桌,目光直直的盯着这块木牌,紧接着,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突然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那是纯粹的杀意,凝如实质,顺着桌面向木牌爬去,触到木纹的瞬间,仿佛化作细碎的冰碴,让整间书房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林铭后背沁出冷汗、目瞪口呆,平日温文尔雅、捧着教材文质彬彬的老师,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凛冽的杀意,这绝非纸上谈兵能够拥有的气势,是真正在尸山血海中浸染过的冷硬,虽不及白起的滔天煞气,但是这种感觉,也足以让人胆寒。
整间书房都冷了下来,连墙上那幅老旧的山水画都似乎起了层白霜。
就在这时,木牌轻轻震颤起来,木纹里透出微弱的嗡鸣。
紧接着,一声极深极沉的回响从牌中溢出,像是青铜钟在空谷中被叩击,在内部被敲响。
一道影子在木牌上方浮现,光与影交错,那人影缓缓显形。
破旧的墨色铠甲,锈迹斑驳,却压不住其下骇人的煞气,腰间悬着的青铜剑半截染着暗黑色,那洗不净的血渍透着冷光。
他立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的黑石,连灯光打在他身上都出现了凝滞。
白起,苏醒了。
他狭长的眼眸扫过书房,最终落在刘明远身上。
“老头,你要是生在我的年代,我会封你个千夫长。”
刘明远被那股刺骨的寒意包裹,却依旧背脊挺直,脸上挂着平静的笑意:“多谢将军厚爱,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教教书更适合,带兵打仗的事,做不来”
白起淡淡 “嗯” 了一声,不再多言,转头看向林铭,眼神锐利如剑:“唤我出来何事?已到秦东岭?”
林铭连忙摇头:“还没有,还没有……前辈,您别误会,我老师想见一见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白起的眼睛眯了起来。
林铭甚至能听到他铠甲关节处传来细微的 “咔哒” 声,像是蛰伏的猛兽即将起身。
“小子,”白起的嗓音沉得发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想食言?”
林铭赶忙说道:“前辈稍安勿躁!我答应您的,一定会做到,等过一段时间,我就带您去秦东岭,绝不会反悔。”
白起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身形已开始变得虚幻,准备化作影子缩回木牌。
“前辈,且慢!” 刘明远连忙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却无半分谄媚,目光稳稳迎着白起的煞气。
“还有什么事?没事别来打扰老子休息。”
“难道您……不想知道秦国最后有没有统一六国?不想知道您浴血一生的结果?”
白起的动作停住了,身形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他在木牌中沉睡了千年,与其说是沉睡,不如说是封印。千年来,意识被黑暗包裹,唯有当年沙场上的呐喊与血光偶尔闪过。
他的目光从刘明远身上移到林铭身上,最后落在那块承载了他千年禁锢的木牌上,沉默了许久。
终于,他开口了:“如今……是什么形式了?”
他在问一个陌生的世界,问千年之后,那些血与火、那些生死相搏,终究落了个什么样的结局。
林铭与刘明远对视一眼,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白起却突然抬起手,那只手宽大、粗糙,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与厚厚的老茧,是握了一辈子剑、杀了一辈子敌的手。
“六国……可有臣服?”
这个沉睡了千年的男人,哪怕被封印在方寸木牌中,心里记挂的,依旧是当年未竟的霸业,是大秦的一统之愿。
这个结局,属于秦,也属于他自己。
林铭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声音清晰而坚定:“统一了。大秦,一统六国了。”
白起在漫长的沉静后,胸腔微微起伏,长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