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没有继续纠结于印章。
而是迈开小短腿,径直走向了店铺深处,看向一面颇为气派奢华的汉玉屏风。
这屏风以金丝楠木为边框,纹理如云似锦,主体是四块厚实莹润的汉玉,每块玉板都篆刻着栩栩如生的菩萨浮雕,神态慈悲。
而在菩萨像的衣诀袖口处,更是镶嵌着细密的螺钿,与各色宝石玉片,流光溢彩。
在知客小厮疑惑的注视下。
猫猫走到汉玉屏风前,伸出细嫩的指尖,在四面汉玉菩萨像前,依次轻点而过。
紧接着。
令人永生难忘景象,赫然显现!
只见猫猫指尖接触的地方,泛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乳色微光悄然漾开,如同水滴落入极其粘稠的液体,蔓延至整面屏风。
原本温润沉静的四面汉玉。
随着涟漪拂过,变得剔透明净。
镶嵌其间的螺钿与宝石玉片,也在同一时刻,为其浸染,在保留原色的同时,尽数化为了半透明的质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从内部折射出的迷离光晕。
将整个店铺都映照得五彩斑斓。
美得惊心动魄,也诡异得令人心悸。
知客小厮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而原本吵嚷喧闹的店铺,也在此刻逐渐安静了下来,透着一丝诡谲。
猫猫收回手。
扭身看向知客小厮,歪着头问的。
“这个现在值多少钱?”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手,彻底颠覆了店里众人对“价值”的一切认知,这已不是“壕横”所能形容的了,这简直是点石成金!!!
“啊——!!!”
凄厉到破音的尖叫声。
骤然撕裂了店内寂静的氛围。
只见胡商掌柜,猛然从呆滞的人群里窜出,甚至撞翻了一个知客小厮,他连滚带爬的,扑到了已面目全非的“汉玉屏风”前。
没有第一时间估价。
更没有去想和谁去交易。
胡商掌柜整个人,都陷入了近乎癫狂的痴迷与震撼里,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屏风前,将整张脸,都紧贴冰凉剔透的琉璃上。
双眼圆睁,呼吸急促。
他双手剧烈颤抖着,抚向了保留着浮雕质感的琉璃表面,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这这是水晶?”
“不,是琉璃?如此纯净”
“神迹简直就是神迹啊”
他生怕眼前所见,只是一场幻梦。
反复摩挲下,眼中依旧满是不敢置信。
“放肆!”
低沉且充满威慑力的怒喝声响起。
阿史那贺鲁一步跨出,直接拎起胡商掌柜的脖领,眼眸凶恶的射向胡商掌柜。
“王爷问话!”
“此物价值几何?!怎得还不回答!”
身为突厥特勤的气势瞬间展露无遗。
胡商掌柜被惊得浑身一个激灵,骤然从迷醉中回过神来,他猛地转头,看向猫猫。
眼中的痴迷。
逐渐被敬畏与狂热取代。
他挣扎的跪了下来,上半身深深伏低,额头紧贴地面,以崇敬的姿态,颤声高呼。
“伟大的神啊!”
“是小的失态,小的该死!”
“有您的神力点化,这面屏风”
“噢不,这尊‘琉璃菩萨宝相’,早已价值连城,无法以金银衡量!任何金钱的标价,都是对您,对这尊菩萨宝相的亵渎啊!”
说着,他又五体投地的拜了下去。
“”()
猫猫茫然的眨了眨眼。
他并没听懂这混杂着汉语胡语,叽哩咕噜的一长串,但他确定,没听到钱的数量。
“不值钱”。
等于“换不了东西”。
暗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
于是,他抬起头,看向了身前的阿史那贺鲁,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颇有些闷闷道。
“贺鲁喵,他说不值钱。”
猫猫的小手指了指那掌柜。
“还是杀了他吧,我们带走大白鸟。”
很显然,当“买”和“换”都行不通的时候,猫猫那套基于领地与力量的原始法则,便就此开始了运转,那就是“抢”。
既然你不肯用鸟换。
又说我的“新宝贝”不值钱。
那干脆就把障碍清除掉,直接把鸟拿走就好了,逻辑简单粗暴,且毫无道德负担。
“不不不!伟大的神!”
“王爷!饶命!饶命啊!”
胡商掌柜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小的意思是,这屏风价值连城!远比海东青珍贵千万倍!”
“您您若是喜欢!”
“小店所有东西,您都可以拿走,只求您将这尊琉璃菩萨宝相,留与小的供奉!”
说罢,他便连连磕起了头,而这回纯汉语的解答,终是让猫猫露出了恍然的眼神。
“那就”
还不等猫猫开口,一直冷静旁观的青兰当即走了过来,她并没有理会掌柜“以店换宝”的胡言乱语,而是面带愠怒的开口道。
“掌柜不必惊慌,也休要胡言!”
“王爷既看中那海东青,便是它的造化,至于那汉玉屏风,原价多少,折于你便是,而这扇琉璃屏风,王府自会处置!”
这不是钱的问题。
其意义也远非金钱可以涵盖。
遭由镇岳王亲手“点化”的琉璃菩萨相,若是被那些佛门信众或大德高僧看到,绝对会被立即奉为彰显佛法的“佛宝圣物”。
那些僧人为“迎请佛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甚至会宣扬因果,对王爷纠缠不休。
届时只会引发朝野争议。
给王爷和长公主带来无尽的困扰。
说罢,青兰看向了长孙家的小厮。“你,立刻去镇岳王府,就说王爷看中一扇琉璃屏风,命管家派人带回府内安置。”
而后,她又看向了身旁的绿柳,微微凑近几分,压低嗓音,沉声叮嘱道。
“绿柳,你在这盯着。”
“将这屏风运回后,不必入库,寻个稳妥僻静处,直接砸碎!务必处理干净。”
这近乎耳语的声音,并未被其他人听到,但却一字不落的钻进了胡商掌柜耳中。
什么?!
砸砸碎?!
胡商掌柜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窒息。
仿佛要被绿柳砸碎的,不是一扇屏风,而是他的命根子,是他毕生的信仰与追求。
“不可啊”
“大娘子万万不可”
还不等他哭嚎的扑向青兰,便已被绿柳那瘆人的目光钉死在原地,浑身冷汗直流。
“休得放肆!”
“妾身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
“勿言一字,言则灭族!”
绿柳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下四周。
店里的知客小厮瞬间脸色惨白,就连长孙涣,薛不休等同窗学子,亦是连连点头。
青兰这时也走到了猫猫面前,双膝并拢蹲了下来,宠溺且恭敬的眸光与猫猫平齐。
她好似哄孩子般,缓缓开口道。
“王爷无需担心银钱这等小事。”
“您只管把喜欢的海东青带走便是,余下的事情,长公主自会派人妥善处理”
“啊?”
猫猫颇有些别扭的挠了挠脸颊。
他倒不是担心钱。
只是
他还在和铲屎官闹别扭呢!
这样“闯了祸”,然后让铲屎官来“擦屁股”的感觉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但看着青兰温柔又肯定的笑容,猫猫犹豫了一下,终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小脑袋。
【喵暂时和铲屎官和好一小会儿。】
【嗯就一小会儿。】
【出了店门,再继续和她闹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