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宅,温暖的灯光将玄关映照得一片柔和。我刚脱下外套挂好,无尘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是秦越。
他接起电话,声音恢复了平日在工作场合的那种清晰平稳,但握着我的手却没有松开。“秦越。”
我靠在他身边,屋内很安静,能隐约听到听筒里传出的、属于秦越的、略显低沉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般明朗的嗓音。对话并不长,大意是秦越那边家族内部的斡旋与压力终于有了结果,婚约正式解除了,所有法律和人情上的纠葛都已理清。他说,现在,他是自由的,也终于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和借口,去正视自己的内心,去正式地、光明正大地追求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毓晴。
无尘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秦越说完,他才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界限:“我明白了。这是你的选择和权利,我无权干涉,毓晴更不是谁的附属品。她有自己的思想和感受,她的意愿是唯一的标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透出保护者的锐利:“秦越,你想追求她,是你的事。但我把话说在前面,尊重是前提。你必须尊重她的每一个选择,尊重她的节奏,不能有丝毫勉强,更不能让她因为你的追求而感到困扰、压力,或是……伤心。如果让我知道有那样的情况发生,即便我们是好兄弟,有些话我也必须说清楚。”
电话那头的秦越似乎郑重地承诺了什么。无尘听完,只淡淡道:“嗯,记住你说的话。其他的,交给毓晴自己决定。” 便结束了通话。
他将手机随意放在一旁的柜子上,转过身,从背后轻轻拥住我,下颌抵在我的发顶,良久没有出声。我能感受到他怀抱里那份细微的紧绷,并非不悦,更像是一种对亲近之人的本能护佑,以及对未来可能变化的、下意识的审慎。
我放松身体,完全靠进他怀里,抬手覆上他环在我腰间的手背,轻轻拍了拍。
“其实,”我放软了声音,像在梳理一段纷乱的丝线,“这未必是坏事。有些事,悬在那里,反而让人心思浮动。现在一切摊开了,倒逼着所有人都要面对真实的心意。”
我侧过脸,蹭了蹭他的脸颊:“秦越能挣脱出来,是他的决心。至于毓晴……那丫头看着温温柔柔,心里却很有主见。她对秦越,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之前隔着太多东西,那份感觉被压着、混淆着。现在障碍挪开了,感觉才会清晰起来。”
无尘轻轻叹了口气,收紧手臂,将我搂得更实了些:“我只是不想她再次受伤害。”
“我明白。”我转过身,面对面看着他,捧住他的脸,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可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觉得复杂、觉得冒险的,或许正是她愿意去尝试、去理解的。就像……当初也有人觉得你和我,并不那么‘合适’一样。”
他眸光闪动了一下。
我继续柔声道:“所以,交给时间吧。也给毓晴一点空间和信任。如果经过这一切,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愿意接受秦越,愿意试试看,那我们该祝福她。如果她不愿意,或者尝试之后发现并非所想,那至少过程是清晰的,结局是明确的,总好过一直暧昧不明地悬着,那才是真正的消耗。”
我凑近,亲了亲他的唇角:“有些事,就像缠在一起的线团,光看着心烦,就得动手去捋。捋开了,哪怕最后发现是两条线,各自分开,也比死结强,对不对?”
无尘眼底的微澜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说服的柔和与无奈。他低头,额头与我相抵,呼吸交融。
“你说得对。”他低声承认,语气松缓下来,“是我关心则乱。毓晴是成年人,有能力处理自己的感情。我们作为哥哥嫂子,能做的,是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支持和依靠,而不是替她做决定,或预先设置障碍。”
他吻了吻我的鼻尖,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好,那就交给时间,交给毓晴自己。我们……静观其变,适时递上一杯茶就好。”
屋内的宁静重新包裹了我们,窗外夜色已浓,星光隐约。那通电话带来的微小波澜,在我们的相拥与低语中渐渐沉淀。未来的情感走向或许仍有未知,但至少,此刻的坦诚与放手,让所有人都站在了更清晰的地带。
无尘牵着我的手走向客厅,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仿佛那只是晚风带来的一缕微澜,而我们的老宅,我们共同的世界,依然是那艘安稳的舟,足以承载所有的理解、等待与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