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长生吗？”
这五个字轻飘飘的，像山间的微风。
可落在解行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炸雷。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长生！
自古以来，有多少帝王将相、英雄豪杰，为了这两个字付出了所有。
他家司令正值壮年、权柄滔天，自然也对这两个字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渴望。
否则也不会供养那么多方士，也不会在听到“神药”出世后动了那样的心思。
可这话从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却象是在问“你吃饭了吗”一样随意。
解行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想？
他怕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他根本付不起代价的陷阱。
说不想？
他更怕这会惹得眼前这位喜怒无常的神人不快。
“怎么，不敢想？”
苏林看着他那副快要魂飞魄散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也对，凡人的眼界，也就这么点了。”
他不再理会解行，伸出手，将木盒里的那颗紫纹太岁拿了出来。
太岁入手温润，沉甸甸的，象一块暖玉。
里面蕴含的生命精气庞大到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苏林左手托着太岁，右手并指如剑，在空中虚划了几下。
没有符纸，没有咒语。
但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天地灵气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方式疯狂地朝他指尖汇聚。
一道道玄奥的金色符文凭空在空中生成，然后烙印在紫纹太岁之上。
“这是……”
解行瞪大了眼睛，他虽然不懂道法，但跟在陈司令身边也见过不少所谓的高人作法。
可那些人，哪个不是要开坛、设案、焚香、祷告，仪式感做足，最后弄出来的东西，效果也就那么回事。
哪象眼前这位！
挥手之间，凭空造符！
引动天地！
这已经不是“术”的范畴了，这是“道”！
尹新月和霍灵曦也看呆了。
尹新月是第二次见到这种场面，但上一次，苏林只是弹指湮灭了一只酒杯。
而这一次，他是在“创造”！
那种掌控一切，言出法随的姿态，让她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霍灵曦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苏林施展真正的手段。
她能感觉到，随着那些金色符文的出现，她怀里那块夔骨的煞气都被压制得死死的，不敢有丝毫异动。
她看着那个男人挺拔的背影，心中那点因为修炼而生的痛苦和迷茫瞬间烟消云散。
剩下的，只有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和更加坚定的追随之心。
苏林没有理会旁人的震惊。
他神情专注，手指在空中划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无数的金色符文如同金色的蝴蝶，不断地融入那颗紫纹太岁之中。
原本温润的太岁开始散发出璀灿的紫金色光芒。
庞大的生命精气被不断地压缩、提纯。
太岁的体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缩小。
“火。”
苏林吐出一个字。
他话音刚落，他那只没有托着太岁的左手掌心“呼”的一下，凭空燃起了一团金色的火焰。
那火焰没有丝毫温度，却散发着一种能焚尽万物的恐怖气息。
三昧真火！
苏林将那颗已经被符文包裹得如同一个金色光茧的太岁直接丢进了掌心的火焰之中。
“滋啦——”
一声轻响。
光茧在金色火焰的煅烧下迅速融化、提纯。
无数黑色的杂质从光茧中被逼出，然后在接触到火焰的瞬间就化作了虚无。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浓郁的丹香开始在山谷间弥漫。
周围那些站岗的士兵只是闻到这股味道，就感觉浑身舒泰，象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连那些军用卡车的发动机声似乎都变得更有力了些。
解行已经彻底傻了。
以手为炉，凭空炼丹！
神仙！
这绝对是神仙手段！
他此刻心中再也没有半点怀疑，只有最原始的敬畏。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苏林掌心的火焰渐渐熄灭。
那颗婴儿大小的紫纹太岁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九色宝光的丹药，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之上。
丹药表面隐隐有龙虎虚影环绕，异象非凡。
“成了。”
苏林随手一挥，那枚丹药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到了解行的面前，悬停不动。
“这枚‘九转续命丹’，凡人服下，可延寿一甲子，百病不生。”
“你家司令不是想要吗？给他。”
解行看着眼前这枚散发着宝光的神丹，整个人都在哆嗦。
延寿一甲子！
六十年！
这要是拿回北平，足以让整个天下都为之疯狂！
他颤斗着伸出手，想要去接，却又不敢。
“苏……苏先生……这……这太贵重了……我……我们……”
“是不贵。”
苏林打断他，重新靠回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
“我说了，我不喜欢欠人情。”
“这颗丹药，就算是我买下这颗太岁的钱。”
“不过……”
苏林话锋一转。
“我也不喜欢别人占我的便宜。”
“这丹药，他可以吃。”
“但吃了，就要付出代价。”
解行心里一紧，来了。
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尤其是神仙赐下的午餐。
“请……请苏先生明示。”
苏林伸出一根手指。
“从今天起，北平乃至整个北方的气运归我了。”
“你家司令替我看着。十年之内若有差池，这丹药就是催命符。”
解行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雪还白。
北方气运！
这是要让他家司令用整个北方的未来，来换他自己六十年的寿命！
这是何等霸道的交易！
可是，他敢拒绝吗？
他家司令敢拒绝吗？
苏林看着他那副天人交战的样子，又笑了。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吃。”
“把丹药还给我，东西两清，我转身就走。”
“以后，你们北平的事，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苏林将选择题清清楚楚地摆在了面前。
要么，吞下这颗能延寿六十年的神丹，但从此以后，整个北方都将成为苏林的“牧场”，陈司令从一方霸主，沦为替人看管家业的“管家”。
要么，放弃这唾手可得的长生诱惑，但也就此失去了与这位神人扯上关系的唯一机会。
解行站在原地，汗如雨下。
他知道这个选择将决定整个北方的未来。
他抬起头看向苏林，却只看到了一双平静淡漠的眼睛。
在那双眼睛里，似乎整个北方乃至整个天下都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良久。
解行一咬牙，对着那枚悬浮的丹药恭躬敬敬地跪了下去。
他双手高高举起，用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将那枚丹药捧在了手心。
“解行，代陈司令，谢苏先生……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