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骨质密度和残留气息分析,这块骨板,来自一种至少灭绝了三千年的史前巨兽——‘夔’。”
“《山海经》有载,其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
解九爷的语速很快:“最关键的是,根据家族密卷记载,历史上唯一确认捕获过‘夔’,并取其皮制鼓,取其骨刻文的,只有一个人。”
他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黄帝。”
溶洞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始皇帝之后,又扯出了一位更加古老,更加传说中的存在。
“黄帝?”苏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神却没有任何温度。
“装神弄鬼。”
他看向张日山。
“备车。”
“回长沙。”
张日山猛地挺直身体:“是!”
“苏爷,这……这可是黄帝啊!”齐八爷在一旁急得直跳脚,“那可是咱们华夏的人文始祖,您……”
“那又如何?”苏林转身,向溶洞外走去。
“就算他从坟里爬出来,站在我面前。”
他脚步一顿,留给众人一个平静的背影。
“惹到我,也得死。”
返回长沙的军用卡车上。
车厢内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苏林闭目靠在座椅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
解九爷、齐八爷、张日山、鹧鸪哨,分坐两侧,没有人说话。
“解九。”苏林忽然开口。
“在。”解九爷立刻应声。
“九门在长沙的所有暗桩,全部启用。”苏林眼睛未睁,“我要知道,过去三天,所有进入长沙城的外来人口名单。无论他是坐火车,还是走路,哪怕是只耗子,我都要知道它的来路。”
“明白。”解九爷点头,立刻从怀中取出纸笔,开始书写指令。
苏林的目光,转向张日山。
“新月饭店的全部建筑图纸,从选址、奠基,到每一块砖的来路,每一个工人的文档,半小时内,送到我面前。”
“是!”张日山没有丝毫尤豫。
“另外,”苏林顿了顿,“让你们张家的‘守夜人’,动起来。”
张日山的瞳孔,微微一缩。
“守夜人”,是张家最神秘的一支力量,他们不为人知,游离于本家之外,如同一群潜伏在黑暗中的影子,负责监视和处理一些无法摆在明面上的“脏活”。
连他这个佛爷的副官,都只能接触到外围。
苏林,竟然直接点了他们的名。
“佛爷当年,在长沙城地下,应该留了不少东西吧?”苏林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让他们把那些‘老鼠洞’,都给我看死了。”
“遵命。”张日山沉声应下。
最后,苏林的目光落在了坐立不安的齐八爷身上。
“你,回霍家。”
“啊?”齐八爷一愣,“苏爷,我不去新月饭店吗?我虽然打架不行,但算个方位,看个风水还是……”
“霍家现在是空的。”苏林打断他,“霍灵曦一个人,我不放心。”
齐八爷瞬间明白了。
苏爷这是让他去当保镖,保护霍当家。
“您放心!有我齐铁嘴在,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霍家大门!”齐八爷拍着胸脯保证。
“你去了,就告诉她一句话。”
“什么话?”
“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苏林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霸道。
齐八爷重重点头。
【女人,真是麻烦。】
【一个失踪了,还得去捞。另一个,还得派人看着。】
苏林的意识在心中吐槽。
但他清楚,尹新月的行为,绝非简单的被掳走。
以那个女人的心智,她更象是在用自己做棋子,撬动一个更大的棋盘。
她算准了自己会去。
她是在逼迫某个藏在暗处的敌人,主动跳到台前。
【想拿我当刀?】
【可以。】
【就看你的敌人,够不够硬,配不配我出手了。】
卡车驶入长沙城。
街道上,气氛明显比之前更加箫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纸钱味,那是之前大战留下的馀波。
车队没有停留,径直驶向新月饭店。
那座闻名天下的销金窟,此刻却静得象一座坟墓。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口没有一个迎宾的伙计,连平日里高悬的红灯笼,都已熄灭。
“苏先生,我们的人在外围探查过,里面……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张日山汇报道。
“知道了。”
苏林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块“新月饭店”的巨大牌匾,迈步走上台阶。
解九爷等人紧随其后。
在距离大门还有三步之遥时,苏林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去推门。
“吱呀——”
那扇沉重的朱红大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缓缓地向内打开。
门内,不是想象中的灯火辉煌,也不是一片漆黑。
而是空旷。
极致的空旷。
原本奢华的大堂,所有的桌椅、摆设、古玩、地毯,全部消失不见。
只剩下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和支撑着穹顶的巨大梁柱。
整个大堂,空无一物。
除了,正中央的位置。
那里,摆着一张棋盘。
一张由整块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围棋棋盘。
棋盘之上,黑白二子,已经下至中盘,形成了一片犬牙交错,杀机四伏的复杂局面。
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跪坐在棋盘的一侧。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月白色长衫,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身形清瘦,坐姿笔挺如松。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门口的众人,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棋局,手中捏着一枚白子,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不是尹新月。
也不是任何苏林见过的人。
“阁下是……”解九爷上前一步,沉声问道。
那人没有回头。
“棋局,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他的声音传来,温润清朗,如同山间清泉,听着让人心神宁静。
“我执白,久攻不下。”
“他执黑,固若金汤。”
“我本以为此局将以和为终。”
他说着,手中那枚悬而不落的白子,终于轻轻地敲在了棋盘之上。
“啪。”
一声脆响,在大堂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