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毒得像淬了火的烙铁,将澳城城南的平原烤得蒸腾起一层扭曲的热浪。
硝烟与血腥味混合着焦土的气息,被热风一卷,呛得人肺管子生疼。
叶沧澜的左臂缠着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渍顺着指尖往下滴,在滚烫的地面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他拄着一把从联军士兵手里夺来的刺刀,刀尖扎进泥土里,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视线里,城南防线的第一道战壕已经沦为一片血肉磨坊,断裂的肢体、炸瘪的钢盔、扭曲的枪支散落得到处都是,原本堆砌整齐的沙袋被染成了紫黑色,踩上去滑腻腻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通讯器里的杂音越来越大,城北断魂崖方向的枪声、爆炸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剐着叶沧澜的神经。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牙龈里满是血腥味,刚刚调派去增援城北的那个加强营,是城南预备队仅剩的兵力,此刻怕是已经陷入了重围。
“指挥官!联军又冲上来了!”一名浑身是血的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到叶沧澜面前,钢盔歪在一边,露出被弹片划破的额头,
“第三梯队的坦克群突破了左翼阵地,四团二营长请求支援!”
叶沧澜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战场。西方联军的坦克群正借着炮火掩护,朝着左翼阵地的缺口猛冲,履带碾过战壕边缘的尸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跟在坦克后面的米国和不列颠步兵,穿着亮银色的防弹背心,端着自动步枪,嘴里发出嗷嗷的怪叫,像是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支援?拿什么支援?”叶沧澜一把揪住通讯兵的衣领,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预备队已经派去城北了!让二营长给我顶!就算是用牙齿咬,也得把缺口给我堵上!”
通讯兵被他眼里的狠戾吓得浑身一颤,嗫嚅着应了一声,转身又冲进了炮火里。叶沧澜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一截断裂的碉堡残垣上。
他掏出怀里的怀表,表盖已经被弹片砸得凹陷进去,指针停在了清晨六点零七分——那是防空警报响起的时刻。
短短六个小时,澳城守军已经从主动防御沦落到了腹背受敌的境地。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胸前挂满了勋章,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噙着一抹傲慢的笑意。
“叶沧澜的防线撑不了多久了。”霍华德对着通讯器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里满是不屑,“锐锋军的名头,不过是徒有虚名。”
通讯器里传来联军前锋指挥官的声音:“将军,龙国守军的抵抗比预想的要顽强,我们的坦克群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一,步兵伤亡惨重。”
“伤亡?”霍华德嗤笑一声,“战争本来就是要死人的。告诉前锋部队,加大火力输出,我要在日落之前,踏破城南防线。”
“可是将军,植田谦吉的东倭陆战队已经在城北动手了,我们要不要……”
“不用管那些黄皮猴子。”霍华德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骤然变得阴冷。
“植田谦吉想坐收渔翁之利,没那么容易。等我们拿下城南,再去收拾城北的残局。到时候,澳城的控制权,只会属于西方联军。”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恭敬的“遵命”。霍华德关掉通讯器,转身看向窗外。
远处的战场上,炮火连天,硝烟弥漫。他的目光掠过那些冲锋的士兵,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在他眼里,这些士兵不过是夺取胜利的棋子,用完了,就可以随手丢弃。
城北断魂崖。
这里是澳城的天然屏障,悬崖峭壁直插云霄,崖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只有一条狭窄的栈道可以通行。原本驻守在这里的,是一个连的守军,由连长赵铁山带领。
赵铁山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兵,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手里握着一把磨得锃亮的砍刀——那是他当年跟随陈峰征战东倭时,从一个东倭军官手里夺来的。
此刻,他正带着残存的士兵,躲在栈道两侧的岩石后面,死死地盯着下方的来路。
栈道下方,密密麻麻的东倭陆战队士兵正顺着台阶往上冲。他们穿着西方联军的后勤制服,脸上却带着东倭军人特有的凶狠和狡诈。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军官,脸上留着一撮仁丹胡,正是植田谦吉的副手,松井健一。
“八嘎!快点!都给我快点!”挥舞着指挥刀,对着士兵们嘶吼道,
“拿下断魂崖,直捣钟楼指挥中枢!天皇陛下会为我们感到骄傲的!”
东倭士兵们发出一阵狂热的呐喊,端着步枪,踩着栈道上的血迹,拼命往上冲。他们的枪法很准,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朝着岩石后面的守军射去。
赵铁山的肩膀上中了一枪,鲜血直流。他咬着牙,用砍刀砍断了一根绳索。绳索的另一端,系着几块重达千斤的巨石。
巨石轰然滚落,砸在栈道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东倭小鬼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巨石砸成了肉泥。
“狗娘养的小鬼子!”赵铁山啐了一口,对着身边的士兵大喊,“把炸药包都给我准备好!等小鬼子再冲上来,就跟他们同归于尽!”
士兵们纷纷点头,从怀里掏出炸药包,拉开引线,紧紧地攥在手里。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绝。
松井健一看着滚落的巨石,气得暴跳如雷。他猛地拔出指挥刀,指着赵铁山的方向,嘶吼道:“火力压制!给我把上面的支那猪都打死!”
东倭士兵们立刻架起机枪,对着岩石后面疯狂扫射。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一片片火星。几名守军躲闪不及,被子弹击中,倒在了血泊里。
赵铁山看着倒下的战友,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他猛地站起身,挥舞着砍刀,对着冲上来的东倭士兵大喊:“兄弟们!跟小鬼子拼了!”
话音未落,他便纵身跃出岩石,朝着松井健一扑了过去。
砍刀划破空气,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朝着松井健一的脑袋劈去。
松井健一吓了一跳,慌忙举起指挥刀格挡。“当”的一声,砍刀与指挥刀碰撞在一起,溅起一串火花。
松井健一被震得虎口发麻,连连后退。
赵铁山得势不饶人,再次挥舞着砍刀冲了上去。他的动作迅猛如虎,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松井健一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狼狈地躲闪。
就在这时,一名东倭士兵从侧面绕了上来,端着步枪,对着赵铁山的后背扣动了扳机。
“连长!小心!”一名守军大喊道。
赵铁山猛地回头,看到黑洞洞的枪口,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
“砰!”
一声枪响,子弹穿透了赵铁山的胸膛。他的身体猛地一顿,砍刀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松井健一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他趁机举起指挥刀,对着赵铁山的胸口狠狠刺去。
赵铁山看着刺入胸膛的指挥刀,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松井健一的衣领。
“小鬼子……你们……休想……踏进澳城一步……”
话音未落,他猛地拉响了藏在怀里的炸药包。
“轰隆!”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赵铁山和松井健一,以及周围的十几个小鬼子全都被炸得粉身碎骨。
岩石后面的守军们看着这一幕,全都红了眼睛。他们纷纷站起身,挥舞着武器,朝着冲上来的东倭士兵发起了冲锋。
“为连长报仇!”
“杀了小鬼子!”
喊杀声震天动地,在断魂崖的峡谷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