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浪目送几人身影消失在街角,抬头望了眼渐沉的天色,正欲返回住所,腰间令牌忽然传来一阵温热。
是安少华的传讯,邀他前往田向文的小院一叙。
他当即转身,朝着关内住宅区行去。
与此同时,秦东刚转过一个巷口,脸上强装的冷峻瞬间冰消雪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压抑不住的喜色。
他一面走,一面忍不住点头自语:“恩,不错!今日在念晴面前,总算显出了我能做主的气魄,说不定她日后会对我另眼相看————”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他便溜回了百巧坊的驻地。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父亲秦宏那紧闭的房门,踮起脚尖,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回自己房间。
这几日他谨遵父命,一直老实待在屋里。
今日宁秋兰数次相邀小聚,他都拒绝,直到听说念晴仙子也会到场,这才按——
捺不住,偷偷溜了出去。
对于念晴,他也说不清是何种情愫,自那次在关内偶遇后,那丰腴的身影便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但凡有她出现的场合,秦东必定想方设法到场。为此,他没少挨父亲的训斥,此刻自然心虚。
踏入小院,秦东仍不放心地朝左侧厢房望去。
天色已暗,屋内透出符灯稳定的光芒,隐约能听到绘制符录的细微声响。他心下稍安,加快了脚步。
“站住!”
一声威严的低喝自前方响起,如同惊雷炸响在秦东耳边。
他浑身一僵,脖颈僵硬地转过去,果然看见父亲秦宏正双臂环抱,堵在他房门口,面色沉静,目光如炬地俯视着他。
“爹!”被抓了个正着,秦东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试图掩饰尴尬,“您————您怎么出来了?那批符录制完了?孩儿来帮您!”
“少给我打马虎眼!”秦宏冷哼一声,声线低沉,“说,去哪了?”
“呃————今日几位道友相邀,探讨符道,孩儿推脱不过,只得去了一趟————
“秦东含糊其辞。
“符道?”秦宏眉头紧锁,“我不是告诫过你,这几日莫要外出,等风头过去再说————”
“爹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秦东见父亲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的训导,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等等!”就在秦东侧身想从父亲身边溜进房门时,秦宏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审视,“今日都有哪些人?”
“呃————”秦东瞬间语塞,在父亲步步紧逼的目光下,只得硬着头皮,结结巴巴道,“有————宁秋兰————罗嘉元————”
“是不是还有那个念晴?”秦宏瞥了一眼儿子那副魂不守舍模样,瞬间了然。
秦东的脸唰地一下红到耳根,低着头,算是默认。
“罢了,”秦宏见状,摆了摆手,“还没用饭吧?厨房给你留了饭食,先去吃了。”
秦东如蒙大赦,连忙应声,快步朝厨房方向走去。
秦宏望着儿子略显仓促的背影,心中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这孩子,到底是随了谁?天赋尚可,为人也算踏实,怎么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呢?不成————得找个机会带他去揽月轩见识见识才行”
百巧坊听上去不错,实则不过是秦宏带着几个有灵根的子嗣经营的家族产业,摊位勉强设在贸易区的偏僻角落,远不能与天符殿等势力相比。
加之成立时间短,秦东几人幼时都在内陆凡人城镇生活,缺乏管教,直到秦宏在镇南关站稳脚跟才将他们接来。
几个儿子的性子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相比之下,秦东已是最得他看重的一个,是被当作下一任坊主来培养的。
秦宏尚在思忖该如何寻个由头点拨儿子,却见秦东去而复返,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凑近:“爹,您那道“流金壁障符”的图谱呢?”
秦宏刚舒展的眉头再次拧紧:“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没事,就随口问问!”秦东见父亲神色不悦,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身欲走。
“站住!”秦宏猛地喝道,令秦东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到底出了何事?”秦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他太了解自己这几个儿子了,秦东如今不过炼气五层,距离后期还远,根本用不上后期法术。
他心念电转,立刻将问题与今日的聚会联系起来,厉声追问:“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道来!”
“爹————”秦东见瞒不过,只得苦着脸转过身,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交代一遍。
“郎房?”秦宏听完来龙去脉,手指轻敲桌面,陷入沉思,“此人我有所耳闻,前几日刚突破至炼气后期,确是金灵根无误。小符会近来推出的那种金系遁符,应是出自他手————”
综合分析下来,此事并无破绽,对方求购金系上品符录图谱合情合理。秦宏心下稍安。
“交易嘛————倒也不是不能谈————”
他们这等散修出身的符师,购入高阶符录图谱不易,但想将手中的珍品卖给合适的买家,同样困难。
就象他手中这道流金壁障符,乃是一阶上品防御符录,若想快速变现,要么送去拍卖会,要么看看哪家符师组织的公共资源库愿意收购储备。
但这样一来容易导致该符录在本地泛滥,影响独家性。
若能私下交易给符师个人,对方为保持符录的稀缺和价值,通常不会立即转手,对百巧坊颇为有利。
“哈哈!我就知道可行!”秦东见父亲松口,顿时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掏出传讯令牌,“爹,您放心,我这就告诉念晴这个好消息!”
“不急!”秦宏抬手制止,目光警剔地扫了一眼院外,压低声音,“那郎房是小符会的人————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施思齐他们那边盯得紧。此时与他接触,恐生事端。等这阵风头过去,若那人还在,再交易不迟————”
“爹!可是————万一那郎房在这期间出了意外,死了怎么办?”秦东顿时急了。刚刚升起的热情,被父亲一盆冷水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