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衰退的速度越来越明显,不过半日功夫,赤焰城局域的整体灵气水平,已降至原先的七八成,并且还在缓慢地下降。
火桑树和灵脉而终年温暖的城池,也开始感到一丝凉意。
——
就在陆家有条不紊地消化赤焰城,抽取其灵脉精华时,北方,金曦峰黄家,此刻才终于得到了确切而完整的战报。
“废物!一群废物!”
黄家议事大殿内,族长黄景轩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儒雅风度,暴怒地将手中的玉简摔得粉碎,筑基后期的灵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震得殿内梁柱簌簌作响。
他下方,大长老黄宏博、三长老黄轩朗、五长老黄志诚等人脸色也极其难看,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六盟商会!吴之奇误我!其他几家鼠首两端,坐视不理!白白延误了我黄家南下干预的最佳时机!”
黄景轩胸膛剧烈起伏,他没想到,六盟商会内部阻力如此之大,更没想到陆家的动作如此迅猛果决,从发起总攻到唐晓月战败投降,再到彻底掌控城池、开始抽取灵脉,前后不过数日时间!
“族长息怒。”
大长老黄宏博沉声道,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如今赤焰城已陷,陆家携大胜之威,集成南境资源,其势已成。更麻烦的是,掩月峰在后面支持,清虚真人那边似乎也暂时按兵不动……我们此刻若再强行南下,恐……独木难支,反遭其噬。”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陆家坐大?看着他们将南面灵脉精华抽走,滋养自身?”五长老黄志诚不甘道,“假以时日,陆家实力必然暴涨,届时我北境岂有宁日?”
“现在去,就是送死!”三长老黄轩朗相对冷静,分析道,“陆家如今在南境至少有十五位以上的筑基修士驻守,加之那三艘可怕的战舰和刚夺取的赤焰城大阵,我们倾巢而出也未必能讨到好处,反而可能被其以逸待劳,重创乃至复灭!”
黄景轩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他跌坐回主位,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陆家展现出的实力、决断力以及那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风,让他感到深深的忌惮。
“二长老南下连络,至今音频全无……”他忽然想到此事,心中不祥的预感更浓。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二长老很可能已遭不测,这更说明了陆家手段之狠辣与布局之深远。
良久,黄景轩才颓然道:“传令下去,边境加强戒备,所有依附家族提高警剔,收缩势力范围。同时……派遣精干人手,以商队或散修名义,潜入南境,密切关注陆家动向!”
“是!”众人领命,心情沉重。
——
墨语烟带着神色复杂,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的唐晓玥,穿过莲渊境层层叠叠的禁制与美景,最终来到一处、清幽僻静的独立院落。
小桥流水,灵植环绕,一座古朴的玄色阁楼矗立其中,静谧安然,与外界接恍如两个世界。
步入阁楼,一股宁神静气的檀香气息袅袅传来。
内室之中,阵法灵光如水波般流转,将此处与外界彻底隔绝。
一道身影,背对着门口,正凭窗而立,似乎在观赏窗外一株罕见的“星纹静心兰”。
身着简单的玄色宽松道袍,长发以一根木簪随意束起,发色与垂至胸前的长须皆是银白,仅是一个背影,便给人一种渊渟岳峙、深不可测之感。
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身。
面容红润,并无多少皱纹,眼神温润平和,正是传闻中多年闭关、鲜少露面的陆家真正的定海神针——陆云归!
“欢迎唐城主莅临!。”陆云归微微一笑,声音温和,仿佛老友叙旧,“未曾想,当年一别,再相见竟是这般光景。世事无常,令人唏嘘。”
唐晓玥在看到陆云归面容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娇躯微微一震,红唇轻启,却半晌未能发出声音。
双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恍然。
“你……你是陆云归?!”
唐晓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你居然……还活着?!”
外界关于陆云归的传闻早已模糊,大多认为其要么早已坐化,要么重伤难愈,隐匿不出。谁能想到,他不仅活着,而且……
唐晓玥的神识几乎是本能地探出,试图感知对方的深浅。
然而,她的神识靠近陆云归周身三尺,便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消融,根本探不到底!这种感觉,她只在面对金丹前辈时,才隐约体会过!
“你……你已经结丹了?!”
唐晓玥的声音干涩,假丹与真丹,一字之差,天壤之别!那是生命层次与力量本质的跨越!
陆云归并未否认,只是谦和地笑了笑,“侥幸有所领悟,迈过了那道门坎而已。说来,陆家能有今日安稳,当年也承蒙唐城主与赤焰城当年照顾,算是结下一段香火之缘。”
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亲耳从对方口中得到近乎肯定的回应,唐晓玥依旧感到心神剧震,久久难以平复。
悄无声息地结丹!这意味着陆家至少隐瞒了这个天大的秘密数十年!如此心机,如此隐忍……怪不得!
怪不得陆家能在她眼皮底下发展至此,怪不得墨语烟有恃无恐,怪不得……一切的不合理,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巨大的震惊之后,是一种近乎无奈的坦然。
面对一位真正的金丹修士,她这残缺的假丹之境,任何翻盘或玉石俱焚的念头,都显得苍白可笑。
当年南溪各大家族联手,付出惨重代价才勉强击败刚刚结丹、境界未稳的曾北玄。
而眼前的陆云归,气息之沉凝深厚,远非当年的曾北玄可比。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姿态不自觉地多了几分躬敬,苦笑道:“陆前辈……当面,晓玥先前多有冒犯,还请海函。不知前辈唤晓玥前来,有何吩咐?” 称呼已悄然改变。
陆云归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在一张蒲团上落座,墨语烟则安静地坐在他身侧。
“唐城主不必如此客气。你我本是同辈修士,论年岁你或许还长我些许,唤我一声‘云归’道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