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孩子——
那个孩子真的是他们的。
这句话就象把刀狠狠扎进江妄的心脏,又猛地搅了一圈。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关于那个孩子身世的真相。
原来,还真的是司愿和宋延的孩子。
那些被自己强行压下的猜测,曾经或许还有一丝怀疑,但是在这一刻被宋延的话彻底做实。
宋延看着他瞬间错愕的模样,心底涌起一丝报复的快意。
他早就恨透了江妄。
恨透他高中的时候就偷走了司愿的身体。
恨透他后来又偷走了司愿的心。
恨透他偷偷摸摸在自己眼皮子下带坏自己最喜欢的妹妹。
又将她带离自己身边那么久,以至于现在也无法回到过去。
宋延早就想要报复江妄了。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已经有孩子了,司愿现在过得很幸福,你又出现做什么?”
“以前是我对不起司愿,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是我把她推远了,但是……”
宋延话锋一转,几乎象是在宣告主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现在已经原谅我了,她的未来里,早就没有你的位置了。她也就不需要你了。”
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轻篾,将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压下:“之前在海城,谢谢你照顾过她一阵子,但现在,不需要了。”
“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你再纠缠下去,只会让所有人都难堪。”
“一张结婚证,算什么?分居这么多年,都不用请律师就可以接触了吧?”
宋延每说一句,江妄的心就冷一分。
每一句都是江妄一直以来最害怕的事。
原来,她五年前离开,真的只是因为不需要自己了。
她就是在短暂的利用自己,仅此而已。
江妄甚至忘了去反驳,忘了去质问宋延说的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还被对方扣着领口按在墙上。
那双曾经锋利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可怕,像被抽走了所有灵魂。
宋延满意地看着他这副濒临崩溃的模样,缓缓松开了扣着他领口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巨大的声响终于将江妄从麻木中惊醒。
他眨了眨眼,下一秒,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还以为,自己和司愿是什么暗恋成真,互相救赎的故事。
搞错了。
从头到尾,对司愿而言,他不过是她和宋延感情纠葛里,一段无足轻重的插曲。
所以她才可以坦然自若的离开五年。
五年,都不曾回来看过自己一眼。
现在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江妄指尖颤斗的拿出一颗烟,却怎么也点不着。
——
连着加了几天班,司愿终于忙完了海洋馆的模型造景。
速度比预想的快。
因为司愿几乎是不眠不休。
她迫切的想通过忙碌忘掉那天的那些事。
今天有庆功宴,姜文有硬是拉着她来参加。
她很少参加这种应酬,但也是为了和市政部门的后续合作,她还是没办法。
几轮敬酒下来,司愿就已经喝得有些多了。
其实这些领导看在宋延的面子上也不会非要司愿喝,但司愿最后忽然越喝越多,姜文有都劝不住。
等到散场时,天已经黑透了。
姜文有去送领导,司愿一个人先走出酒店大门,步伐都有些不稳。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家里保姆打来的。
“司小姐,小舟已经接回来了,正在乖乖玩积木呢,您什么时候回来呀?”
司愿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这会儿已经有些意识不清:“谢谢张妈,我现在就准备回去。”
“好,那您路上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司愿稳了稳身形,点开了代驾软件下单。
一阵夜风刮过,带着夜晚的凉意,司愿觉得有些冷,抱着骼膊靠在路灯上歇了歇。
突然,一件带着熟悉温度和淡淡冷冽香气的外套,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
那股气息太过熟悉,瞬间击穿了她酒后的混沌。
猛地抬眼,司愿视线还有些模糊,恍恍惚惚间,她看见路灯下站着的人。
江妄。
他脱了大衣,里面穿了一件黑色衬衣,裁剪合体,利落的线条勾勒出挺拔有型的身形,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冷白的肌肤,反倒添了几分禁欲感。
司愿恍惚地摇头,觉得自己看错了。
江妄却皱着眉看她,眉峰间攒着显而易见的不悦,语气更是带了几分克制的责备:“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你是不是有毛病?”
司愿这下确定了。
就是江妄。
嘴很毒。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但是一看到他,就想起前几天的事。
想起他说的那些话。
眼框忽然一阵发酸,酒后的脆弱被这声责备瞬间勾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往后躲,一边摇着头,一边含糊地说:“你骂我……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的衣服。”
说着,就伸手去扯身上的外套,想要脱下来还给他。
江妄觉得她在委屈的撒娇。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司愿往后退的时候,脚下一崴,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去。
江妄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稳稳地拽进了怀里。
熟悉的馨香混着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撞进江妄的鼻尖。
他垂眸,鼻尖几乎要蹭到她的发顶。
怀里人的身体柔软得不象话,带着酒后的温热,和他记忆里的触感分毫不差。
他能清淅地感受到她胸腔里略显急促的心跳,还有那一瞬间的僵硬。
司愿也懵了。
酒精带来的混沌在被他抱住的那一刻消散了大半,只剩下肌肤相贴的灼热感,顺着血管一路烧到四肢百骸。
她下意识地想挣扎,可手腕被他攥得很紧。
“别动。”
江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比刚才的责备柔和了许多,带着几分沙哑的喑哑,“脚崴了,是想再摔一次?”
他的气息笼罩下来,那股熟悉的冷冽香气将她整个人包裹,瞬间勾起了无数被刻意尘封的记忆。
司愿今天喝的的确有些多,委屈也比往常更多。
她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不用你管……你先放开我。”
江妄没放,反而微微收紧了手臂,另一只手自然地落在她的腰侧,替她稳住身形。
“我不管你,谁管你?”
江妄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上,那抹红象一根漂亮的细针,轻轻扎着他的心。
他低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缱绻,“宋延怎么不来接你?”
司愿不回答,也不看他,只是拼命推开他。
已经越来越醉了,司愿意识不清,天旋地转。
但她现在还是很害怕江妄。
“你……你骂我,我不要你碰我……”
江妄见她争执,也不强迫,只是维持着抱她的姿势。
路灯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个样子的司愿,和她清醒时的司愿一点也不一样。
好象没有那么冷冰冰,委屈的像小动物,一下一下挠着江妄的心。
好象还是很招人喜欢。
江妄目光一暗,司愿没看见的地方,他眼底才浮起讥讽地笑。
“疼不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问。
他蹲下身,拇指在她崴到的脚踝上方轻轻碰了一下,动作轻柔。
司愿的身体猛地一颤。
“江妄,你不是恨我吗?”
江妄没抬头,但回答:“恩。”
“那你为什么还要关心我呢?”
“因为我贱。”
司愿摇头。
眼泪终于忍不住,往下落,砸在他的黑色衬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江妄的心猛地一缩,抬头看见她在哭。
江妄的心疼了一瞬,他起身,指尖悬在她的脸颊上方,尤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能落下去。
他收起目光,顺着她的话说,只是声音哑得厉害:“哭什么?被抛弃的是我,不是你。”
“我不是!”
司愿猛地抬头,视线直直地撞进他的眼睛里。
“我不是故意想抛弃的……我是害怕被你抛弃,你很让我没安全感。所以我们分开了……可你为什么还要找来……对我说那些难听的话?”
江妄听着她说,没有说话。
她又是这样委屈,又是这样楚楚可怜,好象她也知道,只要自己露出柔弱,江妄就会缴械投降。
司愿,你可真聪明。
江妄又讥讽地笑了笑。
抬眼,却又恢复了极具爱意和宠溺的温柔。
“好,对不起,是我的错,那天我不该说那些话,你怎么怪我都行,成吗?”
他的话戳中了司愿的软肋。
可司愿有些没理解江妄突如其来的示好和宠溺,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但她没力气去深究,酒后的脑子根本转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