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愿点了点头:“见到了。”
宋延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馀光缓缓往后看,试探着问:“那你也见到了他的女儿?”
司愿抬眼眼,“你也知道?”
江妄有孩子这件事,宋延竟然也知晓?
宋延收回目光,发动车子缓缓导入车流,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之前在酒店就见过一次,他带着那孩子,看着倒是很上心。”
其实在今天之前,他并不确定那孩子和江妄的具体关系。
这几年他关注着司愿,刻意避开了所有关于江妄的消息。
方才不过是顺着司愿的反应顺水推舟,却没料到真的猜中了。
司愿缓缓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想起刚刚江妄泛红的眼框,还有他那几句话,他说自己没有睡好过一晚……
她差点就当真了,差点就心软了,差点就忘了五年前的隔阂和难过。
他明明有了孩子,有了看似圆满的生活。
那他红着眼控诉痛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
又是一时兴起的试探。
荒谬,又可笑。
宋延见她半天没有说话,以为她是被勾起了伤心事,便放缓了语气,轻声提醒:“当年你出事的那天,他挂了你的电话,那些事情,你没忘吧?”
司愿没说话。
但怎么可能忘。
就是那个电话,彻底击碎了她对江妄所有的信任与依赖。
她再一次在最绝望、最需要别人的时候,被毫不尤豫地抛弃了。
司愿的目光怔怔地落在窗外,街景飞快地后退。
她不愿再见江妄一次了。
可老天就是故意的一般。
——
之后再去海洋馆就是关于工作。
司行舟现在在上中班,白天都不需要司愿操心,所以她可以安心工作。
他们要在海洋馆的外围设置一个巨大的海底世界实体模型供游人打卡。
中午日头正盛,刚忙完,司愿一身的汗,坐在阴凉的地方休息。
后面是一个库房,司愿弯着腰在那里找水。
没注意身后的门里是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趁她没注意,便将她一把拉了进去。
司愿惊叫一声,但很快堙于黑暗。
库房里光线不好,可司愿还是条件反射一般的,猜到这是江妄。
果然。
“是我。”
江妄将她抵在墙上,手困在她两侧,笑了笑,显然是在这里等了很久。
司愿推他,又往外看,生怕被人发现。
两个人五年没有离的这样近。
“你做什么?放开我!”
江妄没问她那天为什么要跑的那么快,只是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皱起了眉:“怎么出这么多汗?”
几乎是下意识的关心。
司愿垂下眼,随口道:“工作,怎么可能不累。”
江妄心里一沉。
现在司愿跟他说起话来,这么疏离客气,好象生怕视线一交汇自己就会缠上她一样。
他自残形愧的笑了笑,才说:“昨天,我有话没说完……”
司愿偏过脸,手始终推着他:“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司愿不想再让另一个女人伤心,那种感觉不好受。
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象死了一样,她和江妄都应该如此。
分居两年,婚姻关系也早就作废了。
江妄被她这句话噎住,身形微僵。
明明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他能感觉到,她不介意自己的靠近,比如肩膀的接触。
江妄的心酸的有些疼。
抬眼,通过微弱的光看见他细细白淅的脖颈上都是汗,没忍住抬手想替她擦拭。
可仅仅才碰到她的肌肤,司愿就一下子避开,仿佛避若蛇蝎。
江妄心疼的皱了下眉:“你为什么就突然这么讨厌我?五年前,现在,都是这样,连个原因都不给我?”
司愿觉得他眼睛里有一些陌生的东西,象是失控的偏执。
她拧起眉头,往后躲。
好在青天白日,远处还有自己的同事。
江妄听不见她回应,一下子垂下眼来:“因为宋延,对吗?”
司愿看着他,所以,事到如今,他都还以为自己五年前离开,是因为变了心。
江妄红着眼笑了笑,没看她,缓缓说:“那你当初跟我又是因为什么呢?”
“为了气他?”
“我只是你逼他认清自己心思的工具而已,对吗?”
“就象你需要我时,就可以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吻我。”
“不需要我的时候,有了孩子都不是我第一个知道。”
司愿沉默。
没有任何解释的必要。
可这样的沉默到了江妄眼底,成了默认。
他忽然问:“这五年,你和宋延,一直在南城,一起,对吗?”
他喉咙有些痛,问她话也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问出来,他已经很努力维持平静了。
司愿不明白他说的一起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你们真的在一起?”
江妄红着眼框,追问:“是吗?在一起,五年!”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五年!
江妄觉得自己的胸腔都快被司愿撕碎了,她怎么能这么残忍?怎么能这样……不把他当人,用的时候就爱的似真似假,不用的时候一脚踹开,丝毫不在乎他这个人,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心痛。
五年。
五年……
再加之之前的十几年。
自己果然,永远都比不过宋延了。
“我太蠢了。”
江妄推开一步,抬起头举在半空,再也不想碰司愿一分一毫。
“是我蠢。”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是我犯贱,还觉得你需要我的救赎,带你回家,给你亲情,对你全心全意地好……是啊,你不稀罕,你只喜欢宋延的好,哪怕他把你伤害成那样,你也喜欢的不得了!”
司愿第一次见到宋延这个模样,有些被吓到了。
“江妄……”
“我以后都不会犯贱了。”
“我可能也没那么需要你的爱。”
“只是我一直在等一个答案,现在等到了,我可以放下了。”
“司愿,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他退开,可能是想到自己今天,甚至这五年都是在自寻没趣,凉薄的笑了笑。
“司愿,如果有一天宋延再抛弃你,也是你活该。”
“有人爱过你的。”
“是你不要,或许你本来就活该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