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浅的手腕被他死死扣在头顶,动弹不得。
她只能费力地仰起纤细脆弱的脖颈,亲了亲他紧绷到极致的下颌线。
声音很轻,却像带着钩子:
“我喜欢看你站在万人中央,光芒万丈的样子。”
“那才是我的凌寒。”
凌寒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不受控制地松了半分。
他垂眸,看着身下这个像被自己钉住翅膀、却依旧倔强仰望着他、眼底落满碎钻般光芒的蝶。
心里那团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的暴怒火焰,“咻”地一下,灭了大半。
只剩下一阵酸涩与深深的无奈。
她太知道怎么拿捏他了!
不光是把他吃得死死的,连他身边那群豺狼虎豹:
阿强、陈特助……
全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关键时刻只听她的号令!
凌寒强撑着最后那点可怜的硬气,冷冰冰的说:
“丁浅,别跟我来这套。”
“说,刚才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到底在找什么?”
她眼睛眨了眨,老实得让人火大:
“看你有没有受伤。”
果然!
他咬牙切齿的说:
“我说过多少次?!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我会告诉你!!”
“用不着你在我身上玩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机!”
丁浅静静看着他发怒,等他停顿,才平静的问:
“好,那我问了。凌寒,你昨晚出去,有没有受伤?”
“……”
凌寒所有的声音,骤然卡在喉咙里。
他死死瞪着她,像一头被猎物猝然反制的雄狮,胸腔里翻涌着暴怒、挫败和某种更深的痛楚,却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最终,他只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
“没有!”
丁浅明显松了口气,整个人软回床垫里,语气立刻带上了抱怨:
“没有就好。那你快起来,重死了,手都被你压麻了,手腕要断了。”
凌寒盯着她这副“得了答案就翻脸”的模样,气极反笑:
“丁浅,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他撑在她上方,阴影笼罩着她整张脸:
“什么时候,你才能不对我用这些手段?”
她忽然放松下来,笑得毫无阴霾:
“好啦好啦,是我错了。少爷别气了,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当。”
“我改,我下次什么都问你,好不好?”
他死死盯着她看了几秒。
那双漂亮的眼睛,清澈见底,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愤怒、狼狈,以及无力。
他明知道!
明知道她在避重就轻,在装傻!
明知道她心里,藏着无数他触碰不到的秘密和旧伤痕!
可面对这样的丁浅,他还是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凌寒,你对她,永远都毫无办法。
这个认知像一桶掺着冰碴的水,将他最后强撑的硬气浇得透彻,寒意直渗进骨髓里。
他猛地松开她的手,几乎是仓皇地从她身上翻身而起,背对着她坐在床沿。
肩膀的线条绷得很紧。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他自己还未平复的呼吸声,和她依然轻柔规律的吐息。
这种平静,比任何争吵都更让他感到挫败。
凌寒背对着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摊开的、骨节分明却微微颤抖的手掌。
味觉丧失……。
她每天吃着味同嚼蜡的食物,却对他笑得那么甜……
她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在他自以为密不透风的保护圈里,瞒了整整两年,瞒得密不透风!
七百多个日夜。
如果不是她“心血来潮”非要自己尝那块排骨……
他会不会,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而这……仅仅是他偶然窥见的,冰山一角。
那深不见底的海面之下,被她用鲜血和沉默死死捂住的过去与现在……
到底还藏着多少,他无法想象、更不敢触碰的惨烈真相?
“唉……”
一声极轻、极沉,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叹息,从他喉间艰难地溢了出来。
他宽阔的肩膀依旧撑着,但那挺直了二十多年、仿佛能扛下整个世界的脊梁,在这一刻,无声地弯了下去。
丁浅看着那道弯下去的、透着无尽疲惫与脆弱的背影。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起来,伸出双臂,从后面紧紧、紧紧地环住了他精瘦的腰。
“少爷,我真的是看你太累了,想让你舒服一点,才帮你按的。”
凌寒的身体依旧僵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不信任与自嘲的轻哼。
丁浅环在他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勒进他的骨肉里。
她知道瞒不过,也……不想瞒了。
“好吧,我承认。”
她把脸埋在他绷紧的背肌上,声音闷闷的:
“也存了别的心思。我闻到了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凌寒嗤笑一声,喉结滚动:
“狗鼻子倒是灵。”
丁浅没有立刻接话。她能感到他背部肌肉细微的震颤。几秒后,她才用一种刻意放轻、却带着某种职业性疏离的语气说:
“虽然很淡……但对我这种‘专业人士’来说,简直像黑夜里的灯塔一样,刺眼得很。”
凌寒几乎要气笑了,声音沙哑:“……你还很骄傲?”
丁浅没有接这个话茬。
她突然问:
“那盘排骨,是不是特别特别咸啊?”
凌寒的身体,剧烈地一震!
是了。
他怎么会蠢到以为能瞒过她?
她那么聪明,心思细得像最密的筛子。
他中午在餐桌上的那些反常,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他闭了闭眼,任由那股咸涩的苦意再次漫上喉头,沙哑地回应:
“嗯。”
很咸。
咸得发苦。
咸得让他心碎。
丁浅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
“下次,你教我放盐,好不好?”
“你告诉我放多少,我就放多少。”
“我保证都听你的。”
凌寒的喉结滚动了滚。
他知道。
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安抚他。
明明失去味觉、承受着无边“无味”痛苦的人是她。
明明该被心疼、被捧在手心里的人是她。
他稳了稳心绪,声音恢复了平稳:
“下次,放少一半。”
丁浅在他背后,似乎愣了一下,小声嘀咕:
“啊?要放少那么多啊?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凌寒却连忙又补充:
“不对!是放少三分之二!三分之二!”
丁浅彻底懵了:
“三分之二?!”
“那跟吃盐有什么区别?!你、你中午还吃了那么多!你是不是疯了?!你胃要不要了?!”
他猛地转过身!
将她捞进怀里!
凌寒低下头,漆黑的眼眸深深的看着她:
“咸死我也吃!”
“因为那是你亲手为我做的!”
“丁浅,你听清楚——”
“只要是你端给我的,哪怕是穿肠毒药,我也甘之如饴,照吞不误!”
“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