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霜风还裹着桂花糕的甜香,我踏出朱漆门时,靴底已沾了三分京郊的寒气。秦风的练兵校场在十里外的燕台坡,那里的风里永远混着铁味与汗味,像把未开刃的刀,磨得人神经发紧——恰是我此刻需要的清醒。
燕台坡的校场裹着层薄霜,青石板缝里还凝着昨天的冰碴。秦风穿着嵌鳞甲站在点将台,甲片上的刀痕是漠河关的冰狼骑留下的,深到能塞进半根手指。看见我来,他单膝跪地,甲胄撞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比校场的晨鼓还震人:“末将秦风,率禁军三千,恭迎殿下!”
我虚扶他起身,指尖触到甲胄上的冰碴——凉得刺骨,像极了三年前镇北关的城墙。“新兵的盾阵练得怎么样?”我望着校场里列成方阵的士兵,他们的玄铁盾上凝着霜,长枪尖的红缨冻成了硬邦邦的球,“青州王的攻城锤能砸穿三层榆木门,你们的盾,扛得住吗?”
秦风抽出腰间铁剑,剑刃映着晨光,亮得能照见我眼底的血丝:“回殿下,末将把漠河关的‘乌龟阵’改了——盾面嵌了系统兑换的玄铁,能挡爆炎符;盾沿加了勾爪,专勾攻城锤的铁链。”他指了指校场角落的木台,上面摆着三具缩小的攻城锤模型,锤身刻着“破京”二字,和源影递来的密报一模一样,“这是从青州王的工匠棚里截的,末将让士兵每天砸二十次,连锤柄的榫卯弱点都摸透了。”
我蹲下身,指尖敲了敲模型的锤身,木屑混着霜屑簌簌落下:“天衍子倒会教徒弟——青州王以为裹层黑铁就能破城?他忘了,攻城锤最怕的不是硬撞,是火。”我抬头望着秦风,霜风卷着他的披风,猎猎声里带着杀意,“让辎重营多备‘燃金火油弹’——系统兑换的配方,能烧穿黑铁。等他的锤撞过来,就把火油弹塞进去,连锤带人的,烧成废铁。”
秦风点头,从怀里掏出份皱巴巴的信纸:“还有,末将截到青州王给天衍子的密信——他说‘三日后,锤抵正阳门’,天衍子回‘粮焚尽,民必反’。”他的指节掐着信纸边缘,泛出青白,“末将派了十个影卫盯着码头,每艘运锤的船都贴了跟踪符,殿下随时能调位置。”
系统的“势力面板”突然亮起,萧战的头像闪着刺眼的绿光——他得手了!我指尖划过光幕,萧战的军报弹出来,字里带着血的腥气:“末将斩玄虚于水鬼洞前,迷魂烟被爆炎符烧散,粮船焚尽,老周带回来二十三个民夫,无一人折损!”下面附着张照片,玄虚的首级被钉在船桅上,眼睛还睁着,瞳孔里满是惊恐。
我长出一口气,喉结滚动着把堵在胸口的郁气吐出来。霜风卷着我的衣袖,掠过木台的模型,吹得“破京”二字晃了晃:“让萧战把玄虚的头挂在京门楼——告诉百姓,劫粮的道士死了,粮仓的粮够吃半年,不用抢。”我转向秦风,声音里的冰碴碎成了刃,“青州王的锤敢来,我就让他看看,南玄的兵,有多硬。”
校场的喊杀声突然炸起来。新兵们开始演练盾阵,玄铁盾撞在一起的闷响,像闷雷滚过燕台坡。秦风指着方阵里的一个身影:“殿下你看,那个穿粗布短打的,是老周的侄子——老周去年救过他娘的肺痨,他说要替老周砍青州王的头。还有那个高个子,是桃花岛的渔户,小柱子的邻居,昨天刚从岛上过来,说要等小柱子好了,一起吃桂花糕。”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穿粗布的士兵正举着盾撞向假人,盾面的“南玄”二字被霜糊了半边,却依然扎眼;高个子握着长枪,枪尖刺进假人的咽喉,红缨上的霜化了,滴在地上,像血。小柱子的邻居……我突然想起那个举着贝壳串子的圆乎乎的脸,想起他说“这个能防海鬼”,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袖中的贝壳串——那是阿竹刚派人送来的,壳上还沾着桃花岛的泥。
“桃花岛的洞穴怎么样了?”我开口时,声音哑得像砂纸,“小柱子,活着吗?”
秦风的脸色沉下来:“影卫刚传消息——阿竹用破阵符炸了锁魂阵眼,救了小柱子,但洞里的道士泼了化骨散,阿竹的左腿被烧得见骨,现在在船上养伤。小柱子没事,就是受了惊,一直在喊‘殿下的贝壳’。”
我的喉咙发紧,把贝壳串子从袖中掏出来,壳上的泥还没干,带着股咸腥的海味。“让影卫把小柱子送回苏沐清那里,”我把贝壳串塞进秦风手里,指腹蹭过他甲胄上的刀痕,“告诉苏姑娘,用最好的参汤补,等他能下床了,带他来御书房吃桂花糕——我答应过他的。”
秦风接过贝壳串,小心塞进怀里的甲缝:“末将遵令。”他突然指向校场入口,声音里带着急切,“殿下!漠河关的密探来了!”
我望过去,一个穿边军棉服的士兵正往这边跑,怀里抱着个青铜哨——那是源战的信物,只有紧急军情才会用。他跑到我面前,膝盖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片霜花:“殿下!冰狼骑的前锋退了,但……但他们留下三具尸体,身上挂着青州王的令牌!”
我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齐”字——青州王齐昊的私印,旁边还刻着天衍子的青鸾符,和玄虚腰间的一模一样。天衍子果然把冰狼骑和青州王串成了线,好一个“南北呼应”。我捏着令牌,指节绷得发白:“告诉源战,收缩防线,别追。等我收拾了青州王,亲自带禁军北上——冰狼骑的账,咱们慢慢算。”
密探退下去,秦风望着我,眉峰拧成了结:“殿下,三日后青州王的锤就到了,冰狼骑又在北边虎视眈眈……末将怕兵力不够。”
我转身望向校场,士兵们的喊杀声震得霜雪从旗杆上落下来,砸在我的玄色常服上。他们的脸冻得通红,眼里却燃着火——那是要保护家人的火,是要守住京城的火,是比冰狼骑的冰风更烈的火。“你看他们的眼睛,”我指着方阵里的士兵,声音里带着烫人的温度,“青州王的锤砸的不是城门,是他们的家,是他们床头的娃,是灶上温着的粥。他们会用命去挡,比任何盾牌都牢。”
秦风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沉默了片刻,突然拔出铁剑,指向天空:“末将愿率禁军三千,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校场的喊杀声突然拔高,士兵们的口号像潮水般涌过来:“南玄必胜!殿下必胜!”
我望着这片沸腾的人潮,望着秦风手里的铁剑,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京城城楼——那里有苏沐清熬的桂花糕,有小柱子的贝壳串,有老周的粗陶碗,有所有我要守护的东西。天衍子的网收得越紧,我就越要把这网扯碎;青州王的锤挥得越狠,我就越要把这锤砸回去。
风里飘来桂香,混着校场的铁味与汗味,钻进我的鼻子里。我摸了摸袖中的黑令牌——那是万界商会的核心,是影卫的信物,是我所有布局的钥匙。现在,钥匙已经插进锁孔,只等着转动的那一刻——
那一刻,所有的阴谋都会碎成齑粉,所有的敌人都会跪在脚下,所有的守护,都会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