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流火集外,晨曦微露。
炎烬谷谷口,炎魇率领一众谷内长老、执事,以及闻讯赶来的流火集各方势力代表,恭敬肃立,为林玄一行送行。经过数日整顿,炎烬谷已初步消化了黑煞洞的遗产,彻底确立了在流火集独一无二的霸主地位,而这一切的缔造者与守护神,即将远行。
林玄、凌清漪、洛璃、以及广寒宫冰河、冰岳、冰心三人,立于众人之前。林玄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青衫,气息内敛,但无人敢有丝毫轻视。凌清漪身披一件月白色广寒宫制式斗篷,兜帽边缘镶着冰蓝绒毛,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略显苍白的下颌与冰蓝色的唇,气息在冰魄回天丹与九幽定魂丹的调理下,已勉强稳定在元婴巅峰层次,长途飞行无虞,但眉心的灰点依旧触目惊心。洛璃一身便于行动的赤金色劲装,外罩轻纱,曦炎剑悬于腰侧,英气勃勃,已是名副其实的炎烬谷圣女。广寒宫三人则是一袭冰蓝长袍,沉默护卫在凌清漪身后。
“前辈一路保重!赤炎城路途遥远,且龙蛇混杂,前辈务必小心。”炎魇上前一步,双手奉上一个精致的储物袋,“此乃谷中库房整理出的部分道源石与一些可能用得上的杂物,供前辈在赤炎城花销。另外,赤炎城‘炽焰拍卖行’的执事炎煊,是炎枭……那逆贼的岳父,此人性格护短,睚眦必报,且执掌拍卖行多年,在赤炎城颇有能量。炎烈身死,他必怀恨在心,前辈需提防此人暗中使绊。拍卖行背后,似乎有赤炎城本土大族‘赤家’的影子,赤家老祖乃是化神后期大修士,常年闭关,但影响力不容小觑。”
林玄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里面赫然整齐码放着五千块上品道源石,十万中品,百万下品!此外还有各种属性矿石、灵草、妖兽材料若干,品阶都不低。这几乎是掏空了新得的黑煞洞宝库和炎烬谷多年的部分积累,手笔不可谓不大。炎魇这是下了血本,既要报恩,也要维系与林玄的紧密联系。
“有心了。”林玄点点头,收起储物袋。他自身积累加上此番所得,身家已然丰厚得惊人,但道源石这种硬通货,自然是多多益善。“炎煊……赤家……”他记下了这两个名字。
辞别众人,林玄祭出一艘得自鬼阎储物空间、经过简单炼化的中品飞行灵宝“幽影舟”。此舟通体漆黑,线条流畅,激活后能隐匿形迹,速度远超普通元婴修士遁光,正适合长途赶路。
七人登舟,幽影舟化作一道不起眼的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天际,向着东方偏北的方向疾驰而去。
南明离州广袤无比,流火集所在的赤炎山脉西北角,距离位于山脉中部偏东的赤炎城,直线距离超过五十万里。其间山川险恶,妖兽盘踞,更有一些天然险地与空间薄弱带,即便是化神修士,也不敢肆意横穿。
林玄操控幽影舟,时而高空疾飞,时而低空绕行,避开几处标注着危险的能量紊乱区。途中偶遇几波不开眼的飞行妖兽或劫道散修,皆被洛璃或广寒宫三人轻松打发。林玄则大部分时间在舟首静坐,一边操控飞舟,一边继续参悟太初之道与那块灰色骨片,同时分心关注凌清漪的状态。
凌清漪大部分时间都在舟舱内静室调息,冰河三人轮番为其输入冰魄灵力,稳固伤势。洛璃则陪伴在侧,时而轻声交谈,时而默默护法。两女之间的关系,在这种封闭的旅途中,似乎又亲近自然了许多。凌清漪偶尔看向林玄背影时,那冰眸中一闪而逝的复杂情愫,并未逃过洛璃的眼睛。洛璃心中微涩,却并无嫉妒,反而有种奇异的欣慰与认同——像林玄哥这样的男子,本就该被优秀的女子倾心,而凌仙子,确实配得上他。只是……她轻轻摸了摸腰间的曦炎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如何,她也会一直站在他身边。
如此飞行了约莫二十日,跨越了数条奔腾的大江与荒芜的戈壁,前方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
那是一片仿佛燃烧在天地尽头的赤红!
并非晚霞,而是一座无比宏伟的巨城!城池的轮廓在蒸腾的热浪中微微扭曲,占地不知几许,城墙高耸如山岳,通体由一种赤红色的、仿佛蕴含火焰的巨型岩石垒砌而成,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城墙之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火焰图腾雕像,或是展翅欲飞的火凤,或是仰天咆哮的火龙,栩栩如生,散发着强大的灵压。
城池上空,并非蓝天白云,而是常年笼罩着一层澹澹的、瑰丽的赤色霞光,那是浓郁到极致的火属性灵气自然形成的“赤炎天幕”。天幕之下,无数道遁光如同流星雨般穿梭往来,颜色各异,气息强弱不等,但最弱的也有金丹水准。更有一些庞大的、形制各异的飞行楼船、灵兽座驾,拉着华丽的霞光,在特定的空中航道行驶,显得秩序井然。
还未靠近,一股炽热、喧嚣、蓬勃而充满压迫感的繁华气息,便扑面而来!与偏居一隅、带着蛮荒粗粝感的流火集相比,眼前的赤炎城,才真正展现出了南明离州大城的磅礴气象!
“这便是赤炎城了。”冰河走到林玄身侧,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南明离州有数的大城之一,常驻人口过千万,修士比例极高。城内势力盘根错节,除了掌控此城名义上统治权的‘赤炎城城主府’(背后是离阳神宫),还有赤家、炎家等几个传承久远的本土大族,以及各大商会、宗门设立的据点。化神修士在这里并不算罕见,据说城内常年有不下十位化神坐镇,甚至可能有化神巅峰的隐修。”
林玄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巍峨的城墙与繁华的天空。这里,才是真正的大舞台。他将幽影舟的隐匿效果提升到极致,降低高度,向着城池边缘一处标注着“外来修士登记入城”的巨大门户飞去。
城门高达百丈,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守门的士卒皆有金丹修为,身着制式赤甲,气息精悍。旁边设有专门的登记石殿,所有初次入城或长期未归的修士,都需在此登记身份,领取临时的“赤炎令”,方可入城,否则会被护城大阵排斥甚至攻击。
林玄七人收敛气息(林玄显露化神初期,凌清漪显露元婴后期,其余人适当隐藏),步入石殿。殿内宽敞,有数十个办事窗口,效率颇高。轮到他们时,负责登记的是一名元婴初期的中年修士,态度还算客气。
“诸位道友从何处来?入城所为何事?”中年修士例行公事地问道,目光在凌清漪的广寒宫服饰和林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自流火集而来,听闻赤炎城拍卖盛会,特来见识一番,同时为同伴寻访一些疗伤药材。”林玄平静答道,递上一个装有百块中品道源石的小袋作为“登记费”。
中年修士接过,神识扫过,脸色更加和缓:“原来如此。赤炎城欢迎四方道友。这是诸位的临时赤炎令,滴血认主即可。凭此令可在城内大部分区域活动,有效期三月。提醒诸位,城内严禁私斗,若有纠纷,可前往城中‘仲裁司’或擂台解决。另外,炽焰拍卖行三年一度的大拍,将在半月后于城中央‘天火广场’举行,届时盛况空前,诸位可莫要错过。”
他递过七枚巴掌大小、温润如玉的赤红色令牌,令牌正面凋刻着赤炎城徽记,背面则有简单的个人信息栏。
林玄接过令牌,分发给众人。滴血认主后,令牌微微发热,与持令者产生了一丝联系。
走出石殿,正式踏入赤炎城。
城内景象,更是令人目不暇接。
街道宽阔足以容纳十驾马车并行,地面铺着光滑的赤炎石板,干净整洁。两侧建筑鳞次栉比,风格多样,但大多以赤、金、黑为主色调,显得厚重而华美。商铺招牌林立,灵光闪闪,售卖着丹药、法宝、符箓、功法、灵材、灵兽……琳琅满目,许多商品在流火集难得一见。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气,其中火属性灵气尤为活跃,对火修而言简直是洞天福地。行人如织,修士比例极高,筑基、金丹随处可见,元婴修士也不时擦肩而过,甚至偶尔能感受到隐晦的化神气息一闪而逝。各种坐骑灵兽、代步法器穿梭其间,喧闹却不显混乱。
“好繁华……”洛璃忍不住轻声赞叹,美眸中闪烁着新奇的光芒。她自幼在流火集长大,何曾见过这般景象。
凌清漪依旧清冷,但冰眸中也掠过一丝细微的波动。北冥雪域固然恢弘圣洁,却是永恒的寂静与冰寒,与此地的炽热喧嚣截然不同。
“先寻一处落脚之地。”林玄开口道。他们需要先安顿下来,再慢慢打探拍卖会和“赤阳凰血花”的具体消息。
在城内行走约莫半个时辰,穿过数条繁华街道,他们最终在靠近城中心区域、相对安静些的“天火区”,选择了一家名为“赤霄阁”的高档客栈入住。此客栈背后据说有赤炎城某位实权长老的股份,安全性较高,且环境清幽,配有独立的院落和修炼静室,正适合他们。
要了一处带三个独立静室的小院,支付了不菲的灵石(每日需上品道源石十块)后,七人暂时安顿下来。
“冰河道友,你们三人与洛璃,分头出去打探消息。”林玄吩咐道,“重点打听炽焰拍卖行此次大拍的具体拍品,尤其是关于‘赤阳凰血花’的线索或实物的可靠情报。顺便了解一下赤炎城近期有哪些值得注意的势力动向和风云人物。注意安全,低调行事。”
“是,前辈(林玄哥)。”冰河、冰岳、冰心与洛璃领命,各自换了身不起眼的衣物,悄然离开小院。
林玄则留在院内,与凌清漪在一处凉亭中对坐。他取出炎魇给的关于赤炎城势力分布的玉简,以及得自鬼阎的灰色骨片,一边对照着赤炎城地图研究,一边看似随意地与凌清漪交谈。
“仙子对赤炎城,可有了解?”林玄问道。
凌清漪轻轻摇头:“此前未曾来过。广寒宫与南明离州交集不多。不过,赤炎城能成为离州大城,其掌控者离阳神宫实力深不可测,宫主乃是真正的炼虚大能,即便在广寒宫,炼虚境也是长老级别的存在。”
她顿了顿,冰眸看向林玄,隐含一丝担忧:“炎煊此人,既为拍卖行执事,又是炎枭岳父,在此地盘踞多年,关系网必然复杂。我们此番为求药而来,若是正面冲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玄澹澹一笑,眼神却锐利如刀,“拍卖行自有其规矩,只要在规则之内,他便玩不出太多花样。若他敢越界……赤炎城禁止私斗,却未必禁止自卫。”
他如今身家丰厚,自身实力更是足以匹敌寻常化神后期,只要不惹出炼虚老怪,在这赤炎城内,他自信有足够的手段应对各种麻烦。况且,他手中还有灰色骨片这条可能与“墟”相关的线索,或许能在某些时候,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就在这时,院外禁制被轻轻触动。进来,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林玄哥,有消息了。关于‘赤阳凰血花’,确实有传闻会在本次拍卖会作为压轴之一出现,但更确切的消息被拍卖行严格封锁。另外……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刚在坊市打听时,感觉有几道隐晦的神识在窥探,其中一道……带着明显的、属于炎烬谷功法的火煞气息,但更精纯暴烈,恐怕与赤炎城炎家,或者……炎煊有关。”
林玄眼神微眯。
来得真快。
赤炎城的风,似乎比预想的,更早吹动了。而这场汇聚了南明离州诸多势力的拍卖盛会,恐怕也不会如表面那般平静了。财富、宝物、恩怨、以及那隐藏于暗处的“墟”之阴影,都将在这座赤红巨城之中,交织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