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殷勤地打开食盒,将还温热的菜肴一样样摆出来,又亲手替他布菜,将剔好刺的鱼肉,软糯的莲子,放到他面前的小碟里。
“趁热,多吃点。”
我温柔轻声说着,自己也坐了下来,却没有动筷,只是看着他。
萧沉拿起筷子,动作有些迟缓,目光在几样菜上逡巡了片刻,却没有立刻开动。气氛似乎又有些凝滞。
就在我以为他又要反悔时,他却极小声地、几乎含在喉咙里地说了一句:“……你也吃点。”
我怔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带着酸涩的暖流猛地冲上心头。他……这是在关心我吗?即使在我那样伤害他之后?
“好,我陪你一起吃。”
我立刻应道,声音里带上了自己都未察觉的轻快。我拿起筷子,选了几样菜尝了一口,尤其是那盅汤,我喝了一小勺,然后对他笑道:
“味道很好,你快尝尝。”
他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刚才随意夹了几筷子尝过的几样菜。过了片刻,他才垂下眼,慢吞吞地开始吃我夹给他的东西,吃得很慢,很少,但终究是开始吃了。
我悬了一天的心,直到此刻才真正落回实处。看着他安静吃饭的侧影,昏黄的灯光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昨夜激烈的冲突和今日一整天的冷战,怒火,仿佛一场噩梦,终于醒转。
饭桌上安静得只有细微的咀嚼声。但这种安静,比起白日的死寂,已经好太多了。
我看着他低垂的眉眼,一个念头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绝食,伤害自己,这件事本身,不能轻易揭过。否则,下次他还会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自己,也是惩罚我。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我放下筷子,然后看向他,语气放得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萧沉,我们既然说开了,和好了,那就算是你原谅我昨日的错误了,对不对?”
他抬起眼,看向我,眼中还带着饭后的一丝倦意和茫然,点了点头。
我微微一笑,伸手过去,覆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暧昧的亲昵:“那……你的错误,是不是也该长点教训?”
他眼中的茫然迅速褪去,被警惕和一丝不安取代,脸色也微微变了:“什么?”
我眼看着他要变脸,立刻身体前倾,另一只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往我怀里带了带,用近乎无赖的、贴着耳语的音量,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
“别紧张……不是什么重的惩罚。就是……要让你记住,不能再用绝食这样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来跟我闹脾气。”
他听到“惩罚”二字,身体在我的臂弯里僵硬着,刚刚缓和些许的脸色瞬间又绷紧了。
我立刻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肩膀,不是强迫,更像是一种无赖的依偎。我把脸贴在他耳边,呼吸故意拂过他的耳廓,感觉到他身体又是一僵。
“别紧张嘛……”
我低笑着,我用气声说,带着点哄骗的意味:
“就是……小小的惩罚一下,让你记住,身体要紧,不能再拿它赌气。”
他身体僵硬着。
我忍着心头的悸动继续在他耳边轻声问,语气暧昧得像在调情:“就……轻轻打几下屁股……好不好?
“你……!” 他试图挣扎,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声音里带着羞愤。
“今天轻着打。”
我却将他搂得更紧,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垂,轻声问,带着诱哄:“好夫君,你认不认罚?嗯?”
他猛地转头,瞪着我,脸上红白交错,羞恼交加,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斥责,却又在触及我那双看似真诚实则带着不容拒绝的眼睛时,气馁地别开了脸。
厢房内一片寂静,只有我们交错的呼吸声和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他僵在我怀里,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会再次爆发时,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随你。”
这两个字,瞬间点燃了我心中那簇隐秘的火苗。
我没有立刻动作,而是侧过脸,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品尝到他唇上残留的一丝莲子羹的清甜。然后,我才慢条斯理地,轻轻拍了拍他的侧腰,示意他稍稍转过身,他驯顺得转了些角度,背对着我,靠在我怀里。
我的手掌,隔着那层玄色衣袍,落在了他挺翘的臀上。力道真的很轻,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带着惩戒意味的、节奏缓慢的拍抚。都伴随着我低声的告诫:
“不许再绝食了……”
“要好好吃饭……”
“不能拿自己身体当儿戏……”
“有事要跟我说,不许闷着……”
我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像是命令,又像是情人间的絮语。
他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脸颊深深埋在我肩颈处,滚烫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他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泄露了他并非无动于衷。
最后一下轻拍落下,我改为用掌心在那里揉了揉,然后将他重新转过来,面对面抱在怀里。他的脸已经红透,紧闭着眼,不肯看我。
我低头,吻了吻他发烫的眼皮,柔声问:“记住了吗?夫君?”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好几下,才极其轻微地,几不可闻地回应了一声。
“……嗯。”
这一声“嗯”,轻飘飘的,却让我那颗悬了一天、焦躁不安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实处,我将脸埋在他颈间,嗅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
我满意地搂紧他,手掌在他背上轻轻抚着,声音温和体贴:“这两天咱们置气,闹腾得狠了。你也累了吧?”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若是天气好,别总闷在屋子里,可以到海边走走,或者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想活动筋骨,练练剑也行。”
“之前给你的剑,因为变故也不知道丢到哪里了,我前些日子又去铺子里给你定了新的,这几天就会送过来了。”
感觉他紧绷的身体在我一下下的轻抚中渐渐放松:
“我以后尽量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早些回来。多陪陪你吃饭,陪你逛逛。
“萧沉,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
我感觉到他靠在我肩头的脑袋动了动。
“但很快我们就要大婚了。”
“咱们高高兴兴的,把这段日子好好过完。等锁国结束,我们就离开这鬼地方,回天衍宗去。”
“到时候,你恢复了灵力,记忆的事不急,说不定也就慢慢恢复了。”
“外面天高海阔,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每日胡思乱想,担惊受怕了。”
我说完,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滞了一瞬。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微微仰起头,看向我。月光和灯光交织在他眼底,那里面的情绪复杂难辨,不再是单纯的愤怒或羞赧,而是一种深深的难以言喻的神情。
过了片刻,他,重新将头温驯地靠回我的肩膀,原本只是搭在我身侧的手,慢慢抬起,转而环住了我的腰,搂抱的力度,比先前收紧了一些。
他的声音贴着我颈侧的皮肤传来,带着一种久违的、让我心安的恭敬与顺从,甚至有了点微弱的温度:
“好的,谢谢妻主。”
“我都听妻主的。”
“会按妻主吩咐的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