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栀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为什么?”
难道这不是陆渊自己去向圣上请命的?
陆渊抬头看了一眼冯绍元,他正在不远处,低头陪着冯鸢在说话。
于是将剥出来的板栗直接递到她唇边,“圣上知道我对你的心思,锦衣卫不至于冤枉了冯家。若派的是禁军,声势浩大不说,更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姜栀心口重重一跳,口中的板栗立时不香了。
却听陆渊继续道:“但是如果冯家在这个时候有异动,不但是我,就连你都难逃罪责。”
“陆大人到底想说什么?”姜栀一双黑沉的眸子带着探究。
陆渊声音裹着冷意,“劝劝你家表哥,安安分分在京都待上一段时日便回去,锦衣卫不是这般好打发的。即使你帮着他们找借口支开我,暗处还是会有人跟着,知道么?”
所以她刚才想的法子根本就行不通。
姜栀一颗心顿时沉到了底,整个表情更加恹恹的,“我知道了。”
陆渊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方才是不是有这个想法?”
姜栀没料到陆渊竟然这般警觉,拍开他的手破罐子破摔,“原来你早就知道。”
“那为什么没继续?”陆渊俯身靠近,眼底像是一汪看不清情绪的深海。
姜栀低低嘟囔了一声,“这不是怕你被圣上责罚么?”
陆渊愣了愣,看着她很快便扬唇笑了起来。
他平日里表情极少,就算笑也是淡淡的,情绪稳定得像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冰雕。
鲜少有这般笑意从眼底漫出来,像是终年覆雪的屋脊,忽然落了一缕暖融融的春光,与往常生人勿近的模样判若两人。
姜栀被他看得不自在,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轮椅扶手,“做什么这样盯着我?”
“我也不知道,”陆渊含笑道,“就想多看看你。”
姜栀便招了招手,让他弯腰低下头。
将手中的栗子肉送进他口中。
指腹擦过他干燥柔软的唇瓣,酥麻感顺着指尖一路蔓延。
“好吃么?”姜栀问他。
陆渊的视线依旧一眨不眨看她,随意咀嚼几口咽下,喉结滚动,“好吃。”
他的视线太过直白热烈,让姜栀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听到自己心脏不规律地跳动,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避开着低下头,“不许这样看我。”
这样的话太过霸道无礼,陆渊却只是勾了勾唇,将剥好的栗子尽数塞入她手中,应了声,“好。我地书城 无错内容”
既然锦衣卫盯得紧,姜栀也歇了帮冯绍元支开陆渊让他去办事的心思,几人逛了没多久便回沈府。
晚上安寝前,姜栀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这件事该怎么办,冯鸢抱着枕头敲响了她的房门。
“表姐,今夜我能和你一起睡么?”她探头探脑道。
“怎么了?”
冯鸢嘿嘿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这几日来京都看了好多新鲜的人和事,我有好多话想和表姐说。”
姜栀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进来吧。”
当初在徐州的时候,冯鸢也会这般半夜敲响她的门,两人经常同榻而眠。
冯鸢踢了鞋袜,熟门熟路地爬上了姜栀的床。
“表姐,好怀念当初你在徐州的日子,”冯鸢靠近来,挽着姜栀的胳膊,“什么时候你能再回徐州啊?”
“嗯,等我腿伤好,再将京都的事情处理完,大概就能有许多空闲时间,到时候我来徐州找你玩。”
“好呀好呀,”冯鸢眯着眼笑,“要是那帮闺秀知道往日被她们瞧不起的乡下丫头,竟然就是清和县主,定然会吓得惊掉下巴!”
“我还要带许多徐州没有的京都特产回去,羡慕死她们!”
冯鸢絮絮说了一大堆,姜栀听着听着,忽地想到什么,刚想要开口。
但又想到陆渊耳力极佳,也不知他此刻在何处,极有可能会被他听到。
于是让冯鸢扶她起身,在书桌边坐下。
“怎么了表姐?”冯鸢给她披上外衫,自己也随意穿了一件。
姜栀示意她隔墙有耳,点燃烛火,扶着袖子研墨蘸笔,取出一张纸在上面写。
冯鸢好奇地凑近来,却越看越心惊。
“这这,我怕是不行啊。”她连连摆手。
姜栀摇摇头,又在纸上写。
等冯鸢看完,姜栀便直接将纸在油灯上点燃烧了。
锦衣卫奉命盯着冯绍元的一举一动,就算有萧玄佑的暗中帮助也束手束脚,无法行事。
但对于年龄尚小,又身为女子的冯鸢,却不会有太大防备。
若是能将此事交给她去办,定然不会引起锦衣卫的警觉。
姜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你不是好奇京都的宴会,一直想见识见识么?等过两日我腿伤好了,便带你去参宴。到时候你回徐州,也能与你的姐妹们说。”
冯鸢还是有些怕,“可是我都没去过啊表姐。”
“放心吧有我陪着你呢,”姜栀语气温和,“更何况,你连见到陆指挥使都不怕,难道还会怕其他人?”
冯鸢想了想,觉得姜栀表姐说得有理。
都说陆指挥使冷酷无情不苟言笑,越是身处高位之人越是怕锦衣卫找上门,听到陆指挥使的名号更是心惊胆战。
可她在徐州早已习惯了陆渊冷脸的样子。
那些人难道会比陆指挥使还吓人?
更何况还有姜栀表姐陪着她呢。
“既然表姐这么说了,那若是兄长同意,我便跟着你去。”
她向来胆大,没了顾虑之后更是天不怕地不怕。
让姜栀甚是欣慰。
于是等姜栀的腿完全能下地行走后,原本深居简出的她,开始带着冯鸢四处参加京都闺秀的各种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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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鸢征得了冯绍元的同意,带着祖父的信物,借着宴会的名义与那些官眷夫人接触,由她们亲自传信给自家老爷。
虽然麻烦,却也安全隐蔽得多。
与此同时,姜栀和沈辞安和离的消息,也终于渐渐地传开了。
令姜栀始料未及的是,她原本做好了在宴会上被嘲笑奚落的准备,没想到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夫人媒婆的说亲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