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鸢没什么心眼,面对姜栀特意让小厨房做的京都特色菜,吃得双颊鼓鼓,满脸的满足。
丝毫没察觉到桌上其他人的心思各异。
姜栀的右手边是沉辞安,左边是冯鸢,其他的三位坐在她的对面。
沉辞安大病初愈,放置在他面前的都是些清淡菜色。
姜栀替冯鸢夹了不少菜,便放下了筷子。
但很快,她察觉自己轮椅边的裙摆微动,小腿被轻轻踢了一下。
她抬眸看向对面的三人。
冯绍元定然不会做这种事。
谢祁离得稍远,斜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散漫,但腰背一直是直挺的,带着世家子弟刻在骨子里的仪态函养。
只有坐在她正对面的陆渊,似笑非笑看她。
姜栀默默瞪了他一眼。
陆渊挑眉,“清和县主眼睛怎么了?”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栀身上。
姜栀硬着头皮,“没事。”
“可是菜色不合胃口?”沉辞安低声问了她一句,给她夹了块水晶鸭在碟子上。
姜栀摇摇头,“不是,谢谢夫子,都是我平日爱吃的。”
她拿起手边茶盏喝了口水,忽地察觉陆渊的脚背在她的小腿处又勾了勾,甚至还隔着她的裤腿游移着往上。
“咳咳……”姜栀吓了一跳,顿时被口中的茶水呛到。
沉辞安抬手在她的后背轻拍,关切地看着她,“喝慢些。”
谢祁也起身来到她身后,“栀栀,赶紧喝口水顺顺。”
陆渊却只是歪头,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看着她,手上没有一点动作。
姜栀一口气终于顺了过来,又不动声色地狠狠瞪了陆渊一眼。
这人就是个蔫儿坏的,明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说什么,就故意来戏耍她。
沉辞安一只手还在替姜栀顺气,侧头又问陆渊,“陆大人如今是何打算?”
圣上要盯着冯绍元他没资格反对,但冯绍元暂住在沉府,陆渊若是要时刻盯着他,就只能……
果然陆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点头,“圣命难违,这几日下官只能叼扰沉大人了。”
沉辞安抿了抿唇。
谢祁反应过来,“陆渊,你要住在沉府?”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偏偏还冠冕堂皇的,让人拒绝的馀地都没有。
陆渊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公务在身,下官也是万般无奈,沉大人想必会体谅的。”
沉辞安虽然知道圣上对冯家的忌惮,但还不至于盯到这般地步。
这中间要说没有陆渊的手笔,他是不信的。
但他也不能抗旨。
只轻咳一声,“可惜沉宅遭了大火,屋子不够,表兄所住的屋子旁只有一间杂物间。”
他不闪不避地盯着陆渊,“若陆大人不嫌弃,下官这就叫人去收拾出来。”
陆渊也回视着他,似是没听出他语气的嘲弄,“无妨,在外办差没什么好挑剔的。”
他说的也是实话。
这么多年办案,有时为了追踪犯人或是蹲证据,直接睡在荒郊野外的都有,杂物间对他来说已经是个不错的地方了。
“那就委屈陆大人了。”
沉辞安又看了谢祁一眼,“那谢将军呢?”
谢祁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挑了挑眉,“我来看看栀栀的伤。”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发现自己没有留下来的借口,只能挫败地揉了揉高挺的鼻尖。
他问姜栀,“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姜栀的伤口已经愈合,除了走路暂时还会有些疼之外,倒没什么大碍了。
其他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
谢祁闻言,取出卫羽送来的烫伤药放在桌上,“你手背上的伤记得上药,若是起水泡就麻烦了。”
这话一出,沉辞安立刻牵过她的手仔细查看,发现上面的确有几处红点,不由皱眉,“怎么伤到的?”
陆渊也没了方才游刃有馀的表情,皱眉看着沉辞安牵起她的手。
“不小心溅到的,没什么大碍。”姜栀不想让他们纠结这种小事,于是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就先下去了,你们随意。”
说着拉了拉旁边的冯鸢。
冯鸢还在埋头干饭,转头看了姜栀一眼“啊”了一声,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
“哦哦我也饱了,你们慢用。”她用帕子擦了擦油亮的唇,乖乖推着姜栀离开去偏院。
姜栀和冯鸢一走,餐桌上还算和缓的气氛顿时冷下来。
“听闻武邑侯正在帮谢将军说亲,”沉辞安冷淡出声,“不知谢将军可有相中的闺秀?”
谢祁冷哼一声,“沉大人都病成这样了,还有闲情逸致管别人的姻缘?”
“只是有些好奇,谢将军都是要定亲的人了,怎么还在这对着别的女子嘘寒问暖。”沉辞安神情倦怠,修长却苍白的指节放在桌上,象是上好冷玉雕琢而成。
谢祁下颌线绷紧,“谁说我要定亲了?”
“原来谢将军竟然不知道,”沉辞安笑了一声,“昨日武邑侯上了折子,求圣上替谢将军挑选适婚女子赐婚,圣上正在头疼。”
谢祁整个人腾地从椅子上起身,“你说什么?”
原本以为老头子已经歇了心思,没想到竟然直接找到圣上那去了。
若圣旨一下,那就是板上钉钉,再也没有回旋的馀地。
他心下一阵焦急,哪里还坐得住,草草告辞离去。
沉辞安的视线落在陆渊身上,“陆大人,下官突然想起沉府的下人都在忙着修缮被烧毁的主屋,实在腾不出人手来替你整理屋子。大概只能劳烦陆大人亲自上手了,还请陆大人见谅。”
陆渊冷笑一声。
知道沉辞安这是故意的。
方才在姜栀面前装得多大度,结果她前脚刚走后脚就变脸。
但凭这种事就想拿捏他,也太过小看人了。
“不劳沉大人操心,下官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他勾了勾唇,“若沉大人有需要,下官也可以派几队锦衣卫来帮你修缮,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未修好,可见沉府的下人有多无能。”
“这是我和大小姐的家事,陆大人不必插手。”
陆渊笑起来,“很快就不是了。”
沉辞安眸光微冷,清浅眸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陆渊知道那封放妻书了?
所以现在自己和大小姐还没和离,就敢登堂入室地来横插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