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古怪的液体流动声之后,这整具鸟型的尸体被一大团黄色毒素给包裹了。似乎是因为失去了魂魄,没有什么反抗的意识就在这之后没有多久:“噗!”
惊惧之毒当中传来了怪异的翻涌的声音,一只古怪的爪子,从中伸了出来。
那看上去还是罗刹鸟的爪子,锋利,而且似乎比寻常的鸟类要多一两个指节,看上去几乎和人手一样灵活。
只不过此时,那爪子早就已经没有了实体,只不过是由毒素构成的,拥有同样形象的东西而已。
一阵令人犯恶心的液体翻涌声之后,那一大团毒素,原地转换了形象。
一只由液体组成的罗刹鸟原地爬了起来,之后转眼之间,就象是在流,又象是在飞的越过了大半个阎罗殿,收进了兽首阎王的一只眼中。
日头毒得能把人晒出油来。撂地儿的空场子,早被看热闹的围得水泄不通。
这地方在三岔河口附近,估衣街与锅店街交口的空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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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距离巡警队比较远,本身比较显眼,容易吸引到很多人聚集,却又有四通八达,方便往各种地方跑,所以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集市。
玩杂耍的,演杂艺的,好多个大家,都是从这儿开始有的名。
今天,在这儿卖茶汤的、吹糖人的、卖药糖的,都挤在人群外头,生意格外好,但却又偏偏贴不进人群中间。
原因很简单,这儿自古以来除了撂地杂耍,就还有另外一个功用。
在场子东头,王三爷的人马排开了。清一色光着膀子,只穿条黑布裤衩,脚踩趿拉板儿,或蹲或站,面无表情。
手里拿着家伙什儿,什么擀面杖、板凳腿儿、甚至还有几块青砖头,没什么刀枪,最多只有几把小匕首。
王三爷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嘬着茶壶嘴儿,眼皮都不抬一下。
他旁边的李帐房,摇着破蒲扇,小眼睛滴溜溜转,看着对面。
场子西头,孙疤瘌领着他的人,也是光膀子,但气势更凶,不少人身上带着旧伤疤。
孙疤瘌抱着膀子,一脸不耐烦,脚底下碾着块石头。
他身后的二嘎子,手里攥着块半头砖,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却莫名的,有往自己头上比划的动作。
“铛——!”一声破锣响,不知哪边敲的,算是开场。
李帐房唰地收起破蒲扇,清了清嗓子,开始履行自己作为军师的职责,高声叫板:“哎,我说海河沿儿的各家兄弟!今儿个日头爷儿做证,咱们老少爷们儿都瞧着!为嘛事儿?不就三岔河口那点地盘!
说我们老城里王三爷,个个都知道,仁义!讲的是老例的规矩!
这地界儿,打前清那会儿,就是我们这伙儿弟兄的杵门子”!对面这伙儿,新扎的篱笆,就想占咱的老鸹窝”?”
结果没想到,这话刚一说完,对面孙疤瘌马上“呸”地啐了口唾沫。
旁边一个混混立刻扯着脖子吼回来,带着海河下梢的粗粝口音:“嘛玩意儿老例儿?河水冲出来的新地界儿,谁拳头硬谁占,你自个儿也说了,你们有这地方的时候,是前清,那再往前呢?还不是你们抢来的那我们现在占着了,就应该是我们的!人都来了那就少废话,划道吧!”
“好——!”李帐房蒲扇一指场子中央,“那就按老规矩,耍光棍儿!咱们不兴动刀枪,那叫下三滥!今天,咱们就比比,谁家的兄弟骨头硬”。今儿个是你们挑事儿,那就得你们先亮亮相!
孙疤瘌是白手起家的新混,但能白手起家,就算是新人,自然也不简单,他笑了一声,拍了拍二嘎子的肩膀:“嘎子!给老少爷们儿开开眼!”
“瞧好吧孙爷!”二嘎子嗷一嗓子就蹿到了场子中央。
他二话不说,“噗通”一声直挺挺一边跪在地上,单边膝盖砸在滚烫的硬土地上,发出闷响。
同时一伸手,旁边一个混混立刻递过来一块棱角分明的大青砖。
只见二嘎子把砖头高高举起,对着自己光溜溜、汗津津的脑门,就这么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狠狠拍了下去。
“啪嚓!”一声脆响!
砖头应声碎成几块,土渣子四溅。
二嘎子的脑门上,瞬间鼓起一个鸡蛋大的青紫色大包,血丝顺着额角就淌下来了,流过他瞪得溜圆的眼睛。
全场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看见没?血都下来了。”
“好家伙!真下死手啊!”
天津卫这地界,新混混都是这样,不然根本闯不出来,就俩字儿,愣。狠。
二嘎子晃了晃脑袋,甩掉血珠,愣是没哼一声,反而咧开嘴,冲着王三爷那边露出一个带血的、挑衅的笑容,大声吼道:“老城里的!服不服?!”
王三爷那边,混混们依旧面无表情。王三爷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又嘬了口茶。
李帐房摇着蒲扇,嘿嘿一笑:“行!小兄弟是条汉子!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光拍花子”不算新鲜。我们老城里,下油锅,挖招子,拔招财,三刀六洞,花样多的很呢,上来够凶,没啥用,得看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话音未落,王三爷身后一个一直沉默寡言、面色黝黑的汉子站了起来。
他年纪约莫四干上下,脸上有几道浅疤,明明马上要去干的是耍狠斗狠的事儿,眼神却波澜不惊。
真正令人心惊的是,他手里没拿砖头板凳,而是从后腰缓缓抽出了一样东西o
“嚯——!”围观人群顿时喧闹一片。
那汉子手里握着的,是一把贴骨刀,刀身不长,约莫七寸,但刀背厚实,刃口磨得雪亮,在晌午毒日头下闪着刺眼的寒光。
典型的天津混混手里用的家伙事儿,攮子这刀一亮出来,场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刚才二嘎子拍砖是狠,是愣,但这刀一出,之后指不定就是残或者死了。
张疤瘌那边的混混们,有不少脸色已经凝重起来,二嘎子捂着流血的脑门,眼神里比之前,早已经没有那么狂了。
李帐房的声音拔高:“老少爷们儿都瞧好了!今儿个,我们老城里的兄弟,给海河沿儿的爷们儿,亮一亮咱天津卫耍光棍儿”的老把式,三刀六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