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生装作听不懂,只顾着嘿嘿傻笑,就这么慢慢的把一根焦木拖向门口。
这宅子里面没有太多痕迹,只是比周围的其他废墟,要有更多的鸟妖的活动痕迹。
毕竟那个伪装成新娘的大鸟,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除了这儿,估摸着要是还有别的地方,也留下了什么痕迹,那也就是她下来的花轿,还有拜堂的中庭那么几处了。”
陆安生的视线扫过前面中庭。
似乎是因为昨个几张府财大气粗的,要把喜乐班子也留下来一起吃席,抬轿子的杠班的人就也没有走,连带着用了各种掐丝鎏金的豪华工艺的轿子也一起留在了这边儿。
然后,也就这么一直放到了晚上,被大火吞没。
此时,那轿子就在院子里头,和巨大的假山一起倒在那儿,倾倒在泥地里,半边烧毁。
不过还没等他走过去看看情况,就见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警服、戴着大檐帽的年轻巡警走了过来。
除了精气神和长相之外,这个巡警乍看之下似乎和其他人似乎并无分别,只有陆安生能用强悍的视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腰间,左右各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木壳枪套。
虽然包住了大半,但是仅从露出来的部分来判断也可以发现,里面正是两把响当当的匣子炮。
“驳壳枪?如果不是大沽厂仿造的,那就是少见的德货啊,这应该不是普通巡警能用得起的吧。”陆安生如此判断着。
这两样东西,配上他和其他普通巡警截然不同的,挺拔的身姿和锐利的眼神,在灰头土脸的废墟里格外扎眼。
“都仔细点!翻翻那下面,指不定还有什么证物之类的东西,可干活也别太糙了,要弄坏了什么证据,要你们好看!”
相比之下边上的另一个普通年轻巡警,声音洪亮,却总给人一股耀武扬威的小喽罗的即视感。
这普普通通的巡捕,回头看到那带了两把匣子炮的巡警来了,马上恭躬敬敬的行礼:“四爷,您来了!”
张四鸽没理会小巡捕的敬礼,皱着眉头,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废墟的每一寸角落,最后落在了陆爷拖拽的焦木和旁边那顶破轿子上。
“你们几个,”他指着包括陆爷在内的几个婚房附近的苦力。
“昨晚,或者今早,在清理这附近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象是烧剩下的家什物件的。”
苦力们面面相觑,他们干活比较糙,自然都在摇头。陆安生就是知道了,也不可能就这么说出来,也跟着茫然地摇头。
而张四鸽,显然没指望从这些人口中得到什么关键信息,他的眼力可也十分惊人,问只是随口问一句。
陆安生刚刚继续去干活,就发现这个特殊的巡警,已经蹲到了一块房梁下面,观察起了一处巨大的爪痕,还从泥土里面刨出了残留的几根羽毛。
他蹲下身,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片落在泥水边缘、相对完整的灰黑羽毛,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眉头锁得更紧。
“水火会的人呢?”他站起身问道。
“四爷,老把头带人去后院水井那边查看了,说是昨天晚上灭火的时候感觉很怪,怎么浇都浇不灭,所以去检查水了。
如果水里面最后发现没掺什么东西水的话,那这事儿————就是真的邪乎了。”
小巡捕赶紧回答。
张四鸽点点头,又环视了一圈,目光掠过陆爷那张痴傻的脸,却没有丝毫停留。
他转向小巡捕,开始低声询问昨晚水火会救火的细节,还有幸存者的初步口供。
陆爷则继续着他的“工作”,慢吞吞地拖拽着焦木。
当他再次靠近那顶破轿子时,脚下故意伸到轿子前面的把手那里硌了一下。
“噗!”他装作被绊倒,一个趔趄扑倒在泥水里,引得旁边几个苦力一阵哄笑。
“傻子,看着点!”
陆爷在泥水里摸索着爬起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样东西,一片巴掌大的、被烧得焦黑卷曲的红绸布,象是从嫁衣上撕下来的。
在那焦黑的边缘,赫然印着一个清淅的,带着泥土,和某种粘稠暗红色液体的五趾爪印,爪印的型状扭曲怪异,绝非禽类常有的三趾或四趾。
趁着众人不注意,他迅速将这片红绸藏进了袖子里。
靠着低等级记录学到的小技能那么多,街头艺人的那点把式他多少也会一些,就是纯靠身体控制力,做到这种事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难。
问题在于这玩意儿像征着什么。
陆安生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红绸子的碎片,他抽了抽鼻子,伸出了双手,用力扒开塌了半边的花轿残骸。
一股猛烈的臭气直冲脑门,烧的只剩一半的轿厢底板裂着一道缝,真新娘蜷在夹层里,已经烧的焦黑的杏黄嫁衣,裹着干瘪的尸身。
陆安生一看,两颗眼窝成了黑窟窿,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象在笑。
他捻了捻尸体颈侧的粘毛,灰白而且带这些许的腥味,用指尖搓开,分明就是几片绒羽。
“两个新娘,啄眼睛,看来没错了。”陆安生明面上装作后知后觉的,被这具尸体吓了一跳,连忙后退,面带惊恐,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暗地里,只是自顾自的寻思。
“罗刹鸟,诞生于废墟、坟墓等阴气极盛之地,由积尸之气凝聚而成,形如巨型灰鹤,毛色灰黑,钩喙与巨爪雪白,双目如磷火,振翅时发出“磔磔”声。
罗刹这个名字,源于佛教“八部鬼众”中的罗刹,原为印度神话中的迅捷食人的恶鬼,但传统形象并无鸟形。
是唐代的《朝野命载》记载一女子化鸟食人颅骨的故事,首次将罗刹与“鸟怪”联系,最后在清代,衍生出“罗刹鸟”的独立形象。”
这个故事的辨识度挺高的,他白天第一次在早餐铺子听到众人讨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鬼怪,只不过国产的妖怪实在太多了,他不得不来现场确认一下。
如此看来,这罗刹鸟,并非受人驱使,而是实实在在从荒坟野冢里爬出来的凶物。
估计是张府的喜轿路过荒郊,过大的排场,喧天的喜乐和冲天的红光,把这嗜好喜庆之气的邪祟,从沉睡的坟里硬生生地请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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