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生已经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靠着演技伪装身份,去诈别人了。
不过说到底,这一回他还算真诚,至少大体情况没有错。
他昨天晚上确实撞鬼了,也确实是和丰叔一个阵营的,真心想寻求帮助,只不过昨天晚上的具体经过,还有脱困的手段,都不一样而已。
“在香港待了这么久,好久没有看见这些东西了—”丰叔摸了摸桌子上的符咒灰,确认了一下,发现上面确实是十分纯正的死气。
这东西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这可是陆安生专门用丧之气,破坏了自己用来练手的平安符造出来的。
楼里面那些鬼魂啊,僵尸啊的,多少还有几魂几魄保留,又或者可能还藏了点生气,哪有他的丧死之气那么纯。
当然结果没差,丰叔抬了头,表示:“小伙子,你不是普通租客吧?干工厂活的还是-做别的生意的,都绝对不是,你到底来这里,打听这些做什么?”
陆安生早猜到了这一点,他直接了当了当的表明,自己早就知道这楼里有风险,并且还带了很多平安符,却偏偏就要入住这里,和这些危险打正面的交道。
而这是正常人绝对不会做的,宛若自杀的行为。
但到了这一步,他总得先知道些什么:“您,说到底还是不肯说说您自己的事吗?”
丰叔早就已经忍不住,从怀里掏了支烟出来,听到他这个问题,稍微愣了一下,便拿出打火机把烟点看了。
“呼—”烟雾缭绕之间,丰叔表示:“你已经猜到很多了,而且都是对的,我是江西人。”
江西,在我国道门玄门当中,拥有看极高的地位,正一龙虎山张氏天师,江西修水戴氏天师,一个名扬天下,一个没那么知名,但是地位差不了多少。
这里,有着全真龙门,武当真武之外,几乎最正统的道统传承。
“不过估计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什么正传的,有有碟的弟子。我这手艺,基本算是家传。”丰叔如此说看,又呼出了一口烟。
“说起来和你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家里多了个长辈领路,实际水平也就是个半吊子,就象你不说,我几乎看不出这是上清派的手笔。”
他说着,虚指了一下桌上的符灰。
“那就是,您家长辈以前是那上边的?”陆安生试探性的问着。
丰叔点了点头:“正一这边的术,没有全真修内丹功要求的戒律那么苛刻。弟子都是可以吃荤,可以结婚生子的。我家太爷以前是正儿八经的正一传人。
只不过一脉相承的,太爷也不是个很有出息的,没学到最上边的那些东西,反而回来成家以后,在村子里帮着看了很多事儿,积攒了很多民间看事先生的经验。”
陆安生点了点头,抛去拜真武大帝的武当不说,正一和全真这两派,算是国内道统中最大的两支了,因此他们门内的各种情况和规矩也都比较为人熟知,他早就知道。
“我之前也没骗你,我来香港的原因没那么复杂,也没什么传奇,我确实从小和太爷学了两手,但是我没打算当什么看事儿先生。
真的就是在内地干了几年,之后就跑来了这边落户。”丰叔抽了口烟,之后稍微有些惆帐的表示:
“太爷劝我这么做的,他说这些年门派里受的师兄弟都基本没什么进步,早就赶不上前几代天师高功他们的水平了,这个年代人气太足,修行很难很难。”
陆安生挑了挑眉头:“这倒是我没想到的,这难道是在说时代规则吗?
建国以后不许成精,所以这个时代规则真的就是灵气衰竭。不止鬼怪还有我们这帮人,修道者也很受影响。”
“所以——现在你能说了吧,大叔我确实没几手东西,但好互也比你多活了那么些年,你要是想乱搞些什么—”丰叔说到这里,终于把话题又绕了回来。
也不愧是能招个双花红棍当店员的人。
丰叔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没有什么江湖阅历,就是个南北辗转的打工人,但实际上,他的城府还是挺深的。
虽然刚才回忆了不少自己的过去,但是丰叔完全没有被陆安生绕进去,谨记他现在还是个可疑人土的身份情况。
陆安生感觉有些许无奈,不过,说实在的,他想证明身份一直都不是很难。
确认店里没有什么人,阿成也象是要做什么事儿似的,走出了店,陆安生又把手伸进了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丰叔接过那个缠了根带子的卡套。
“该说不说,丰叔你这养老的地方选的真的一般。”陆安生喝了口红茶,之后把自己的记者证收了回去。
丰叔对于这个情况的接受有些许的慢,愣了愣才终于明白过来。
陆安生一直以来都装的太象了,可实际上他非但不是什么普通人,还是个生活绝对不算困苦,并且完全不算没有权利的大记者。
“我是记者,化名租客进来,就是为了查清玉兰大厦连环跳楼背后的真相。”陆安生直接了当的表示:“您不会傻到相信当年的事儿,真的是什么意外吧。
别说这楼里楼外的怨气,您心里应该明白,楼里面的那些鬼魂之所以徘徊不走,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怨气没散。”
陆安生很直接的开始表示诚意,展示自己所知晓的信息:“别的不说,就昨天晚上我被鬼魂碰到的时候,您知道我看到什么了?”
丰叔本来就丝毫没有办法否认他所说的那些事儿,其实听他这么一说,马上便抬头,开始等待后文。
“昨晚我看到的,不只是阴人过道,那些鬼在碰我,试图附身我的时候,我看到了当年大厦火灾的真相!
那场大火是不是自然烧起来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看见了,有人故意锁门,因为门被锁住了,当初那几十上百人才活活烧死在了里面!”
他语速加快,目光灼灼地盯着丰叔,没有再试探,而是直接将最重磅的、指向性极强的线索抛了出来。
他心里明白,面前的这位江湖上的老大哥,不可能为了什么个人情绪和利益出手,想让他帮忙,只能用最直接的,不公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