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安走到床边，轻声说道：“嫂子，起来吃点东西吧。”
“清安，你什么时候来的？”
孟春然木纳地看向她，似乎是从另一个世界神游回来。
听佣人说，她这段时间总是魂不守舍。
同她说什么，都要说好几遍才有反应。
“我刚来，想和嫂子一起吃早餐，我把窗帘拉开好吗？”许清安问。
孟春然点点头，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
许清安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照进卧室，驱散厚重的昏暗。
她看见床头柜上放了一瓶药，她认得这种药，是治失眠的。
当初刚和魏斯律结婚时，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医生便是给她开的这种药。
但是这种药吃多了有依赖性，她是后面慢慢接受了现实，才从根本上治好失眠病症。
孟春然慢慢穿衣，动作看起来有气无力，轻薄的晨衣拿在她手里，似乎有千斤重。
许清安知道自己来对了，孟春然正困在绝望的深渊里，浓雾重重，看不清方向。
如果她置之不理，孟春然的状况只会更严重。
她们下楼时，早餐已经摆到桌上。
许清安大口大口吃着，看向孟春然，笑道：“嫂子，你学我的吃法，可香了。”
“魏家老太太教你的餐桌礼仪全忘了？”
孟春然扯起嘴角，笑得疲惫。
许清安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煞有介事地辩解：“吃嘛嘛香，就是最高的餐桌礼仪。”
孟春然竖起大拇指，“在吃这一行上，我向来是认可你的。”
许清安见她放下碗，劝道：“嫂子多吃点。”
“我不饿。”
孟春然擦了擦嘴，坐在那里看着许清安吃。
“好吧，我可不跟你客气。”
许清安不想逼孟春然做任何事，这种时候，她心里舒服是最重要的。
“你吃吧，我看着你吃就开心。”
孟春然手里拿着一张纸巾，绞成一股线，又慢慢展开，再继续绞……
一直重复这个动作，直到许清安吃完。
“你该去上班了吧？”
“我昨天陪叮咚试婚纱试到半夜，太累了，请了半天假，到嫂子这里来躲清闲。”
许清安通过落地窗看向外面，正是天高气爽的好季节。
“只怕在这里闷坏你。”
孟春然让佣人把餐具收了，给许清安泡了菊花茶。
“这是我自己制作的菊花茶，你尝尝。”
许清安双手端起茶杯，凑到鼻下闻了闻。
“好香啊，我都舍不得喝了。”
“我那还有，给你带点回去，你等会。”
孟春然离开餐厅，走进茶室，不一会拿着两个精致的陶瓷罐子出来了。
“这两罐是菊花茶，正好适合你喝。”
“谢谢嫂子，我会慢慢喝的。”
许清安接过来，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到处都买得到，再说了，我还可以继续给你做啊，花园里就有现成的菊花，是适合制作花茶的徽州贡菊。”
许清安忙道，“我想去看看。”
“走吧，我陪你出去走走，免得给你闷坏了。”
孟春然穿好佣人拿来的大衣外套，穿好后往外走去，许清安扶着她。
他们家的花园由专业园丁管理，鲜花品种多，但井然有序。
孟春然感受到身上暖洋洋的，对佣人说，“我想晒晒太阳，去把茶点水果端到花园来。”
她和许清安在花园的石桌旁坐下，佣人很快端来茶点水果。
闲聊了几句天气和菊花后，许清安问道：“嫂子，我看你没什么精神，今天身体可好点了？”
“我一直都这样，没事。”
孟春然用手托着头，抿了一小口茶。
许清安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开口：“孩子呢？你想要吗？”
听到她这样问，孟春然毫不意外。
“我就知道你会想着法子打听，果然瞒不住你。”
许清安握住她的手，触感冰凉。
“嫂子别生气，我实在担心你。”
“我不生气，你知道了也好，反正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种事。”
孟春然低头看着茶水，轻轻摇头。
脸色苍白，细眉美目，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我不在乎这个孩子，我只在乎你。”许清安直截了当地说道。
其实在她看来，孟春然目前的状态并不适合要孩子。
可她又抱着一丝希望，万一这个孩子能让她好起来呢。
孟春然摸了摸肚子，“我还没想好。”
从前她想方设法地要孩子，如今孩子来了，她却有太多顾虑。
她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婚姻，孩子生下来，真的能快乐成长吗？
私生女身份的妈妈，出轨家暴的爸爸，怎么看都不象是有资格做父母的人。
“没关系，我陪你慢慢想，我保证一定会守住这个秘密。”
孟春然当然相信许清安，而且她现在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许清安。
许清安一直在这里待到中午，吃完午饭，看着孟春然午睡，她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在停车场，她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魏珉泽。
魏珉泽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闻起来有点熟悉，但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大哥。”
她打了个招呼，准备开车去上班。
魏珉泽点点头，走出几步后，回头看她。
“清安，你嫂子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他察觉到孟春然最近不对劲，不知道她是否发现了什么。
要是捅到孟家去，那就麻烦了。
虽然孟春然只是孟家的一个亲戚，但她在孟家长大，孟家人也看重她。
许清安蹙眉，难道魏珉泽知道了？
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孟春然昨天才知道这事，做检查的医院还是赵家医院，魏珉泽不可能知道。
她反问：“嫂子这两天一直在和我聊天，不知道大哥指的是什么？”
魏珉泽略加思索，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看她最近心情不好，怕她有什么心事。”
以许清安的性格，如果知道他和周漫有一腿，不可能是这个反应。
她或许能容忍周漫伤害她，但绝对不会容忍周漫伤害她关心的人。
“大哥，对嫂子好点，你身边只有她了。”
许清安点到为止，开车离开。
孟春然不肯离婚，只能想办法挽救他们之间的关系，至少希望他们之间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她吸了吸鼻子，皱起眉头，方才从魏珉泽身上闻到的香气虽然极淡，依然能闻出那是甜腻的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