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老婆姐姐”就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他刚平复下来的情绪上。
而“现在就来家里找你”这几个字,更是直接点燃了他压了好几天的火药桶——一点就炸!
“艹!”
陆京洲爆了句粗口,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关于自己老婆车祸的后怕和心疼还没完全消散。
现在又被这不知死活的小子添了把火,两股情绪交织在一起,烧得他理智全无。
岑予衿明显感觉到他周身气压骤降。
刚想开口安抚,就见陆京洲猛地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臂,抬手就开始往上撸衣服的袖子。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昂贵的衬衫袖子被他三两下推到手肘以上,露出线条流畅结实的小臂。
那架势,哪里还是刚才那个委屈巴巴讨要承诺的陆宝宝,分明是准备去干架的活阎王。
“哪来的小逼登!”陆京洲咬着后槽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股森然的狠劲儿,“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他。”
他说完,攥着手机转身就往卧室门口冲,脚步又快又重,一副立刻就要出门杀人的模样。
“阿洲!”岑予衿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你冷静点!”
陆京洲被她拖得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我怎么冷静?”他声音又沉又冷,“这小子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老婆姐姐?去家里找你?还让你去接他?他算什么东西!”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低吼出来的,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都凸起了。
岑予衿知道他是真动怒了,赶紧转到前面,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老公,你看着我。”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安抚的力道,“他现在就是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小孩,心智可能真的就跟小孩差不多。你跟他较什么劲?嗯?”
“小孩?”陆京洲盯着她,眼神又凶又委屈,“小孩就知道叫你老婆姐姐了?就知道要你单独去接他了?他那是小孩吗?他那是”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气得别过脸,呼吸依然粗重,“那是借着小孩心性在耍流氓。”
岑予衿看着他这副又吃醋又炸毛的样子,心里其实是有点想笑的。
但此刻只能强忍着,继续温声细语地哄,“是是是,他叫得不对,说得也不对。可你想想,他现在除了我这个‘熟人’,谁也不认识,没有记忆,没有依靠,心里肯定很慌很怕。这种情况下,抓住一根稻草就喊得亲近些,行为也没分寸,不是不能理解,对不对?”
陆京洲抿着唇不说话,但紧绷的下颌线稍微缓和了一点点。
岑予衿趁热打铁,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继续道,“再说了,你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一个现在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的人,你就算真去揍他一顿,有什么用?除了显得我们陆宝宝气量小,欺负病人,还能得到什么?”
“我气量小?”陆京洲被她这么一说,更委屈了,转回头瞪她,“他都惦记到我老婆头上了,我还得大方?”
“不是让你大方。”岑予衿无奈地笑了笑,踮脚亲了亲他紧抿的唇角,“是让你别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你现在最该找的,不是他,是傅聿琛啊。”
听到傅聿琛的名字,陆京洲眼神闪了闪,怒火稍微被理智压下去一些。
岑予衿观察着他的神色,再接再厉,“再说了我不是没理他吗?”
她条理清晰,说到点上了。
陆京洲听着,胸口那团横冲直撞的火气,终于开始慢慢降温,被更冷静的思绪取代。
是啊,跟一个失忆的病人较劲,确实没意思,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想到车祸,陆京洲心头又是一紧,残余的后怕漫上来。
岑予衿看出他的松动,双手下滑,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近他,声音软得像棉花糖,“不气了,好不好?为了那种人气坏了自己多不值当。你的陆太太在这里呢,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一个称呼而已,我以后绝对不会让他再乱叫了,我保证,嗯?”
她仰着脸,眼神清澈又专注地看着他,里面盛满了安抚和爱意。
陆京洲看着她这副全心全意哄着自己的模样,再硬的心肠也软了。
他其实哪里是真的要去弄死谁,不过是醋意和担忧冲昏了头,加上听到那语音火上浇油,一时冲动罢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她重新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闷闷道,“我不是气量小我就是受不了。任何对你有企图的人,我都受不了。更何况他还让你出了车祸”
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懊恼。
岑予衿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的阿洲最紧张我了。所以我才更要你好好的,别为这种人生气伤身。我们去找傅聿琛?”
陆京洲没立刻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牢。
他在用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平复自己翻腾的情绪。
卧室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相拥的温暖和彼此的心跳声。
阳光又偏移了一些,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拉长,投在柔软的地毯上。
就在这份宁静渐渐抚平陆京洲心绪的时候。
岑予衿身体微微一僵,轻轻“啊”了一声。
陆京洲立刻紧张地松开她,低头查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岑予衿却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妙而温柔的神情。
她拉起陆京洲的一只手,轻轻放在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上。
“宝宝好像动了。”她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又带着惊喜,“你试试!”
陆京洲瞬间愣住了,所有的怒火和醋意,在这一刻全部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的手掌僵硬地贴在她的睡衣上,隔着薄薄的布料,感受着那下面的生命。
一秒,两秒
就在他怀疑是不是岑予衿的错觉时,掌心下,非常轻微地动静。
很轻,却异常清晰。
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荡开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陆京洲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睛微微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岑予衿的小腹,仿佛想透过衣料看到里面的小家伙们。
“感觉到了吗?”岑予衿小声问,眼里闪着光。
陆京洲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点头。
他不敢用力,就那样小心翼翼地贴着,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神圣的一刻。
紧接着,又一下轻微的律动传来。
这一次,比刚才更明显一些。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瞬间击中了陆京洲。
酸涩冲上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被这微弱却坚定的生命讯号冲刷得干干净净。
这是他和笙笙的宝宝。
在他们经历了小小的风波和惊吓之后,用这种方式,宣告着自己的存在,也奇妙地安抚了他所有的不安。
原来,生命的力量如此强大。
陆京洲慢慢抬起头,看向岑予衿。
她的脸上洋溢着柔光,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嘴角含着温柔至极的笑意。
这一刻,什么小逼登,什么傅聿琛,什么老婆姐姐,什么车祸仿佛都变得遥远而微不足道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和她腹中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宝宝”陆京洲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难以置信。
他弯下腰,将脸贴近岑予衿的小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举世无双的珍宝。
“阿洲,你跟他们说说话,他们会知道的。”
“宝宝,我是爸爸。”他低声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软,甚至带着一丝笨拙的讨好,“你你们好啊。”
岑予衿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抬手,轻轻抚摸他柔软的头发。
陆京洲维持着那个姿势好一会儿,才直起身。
“笙笙,”他在她耳边轻声说,语气郑重,“辛苦你了”
岑予衿明白他未尽的言语,回抱住他,柔声道,“阿洲,我不辛苦,你把我照顾的很好。”
过了好一会儿,陆京洲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明,但深处那抹柔软的暖意始终未散。
他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那条烦人的语音。
可这一次,脸上已没有了暴怒,只剩下淡淡的厌烦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你说得对。”他开口,声音平稳,“跟个病人计较,没意思。源头是傅聿琛。”
傅聿琛!
不对那个幼稚男人的声音,怎么莫名和傅聿琛有点像呢?
难不成是他的错觉?
陆京洲猛地松开了岑予衿,“老婆,你先下楼吃饭,我研究研究。”
他的情绪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岑予衿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会哪有心情下楼吃饭。
也蹲在他身边,“你要研究什么?”
陆京洲见她蹲在自己身边,没坐在沙发上,将人一下子拉了起来,坐在自己腿上,“别蹲着,容易抽筋。”
岑予衿奖励性的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又乖又软,“好的,老公~”
陆京洲不自觉的挑了挑眉,继续点开他发过来的那些语音。
d!
怎么越听越像啊?
难不成真的是傅聿琛!
不会这么巧吧?
“老婆,你是在哪里撞到的人?”
岑予衿皱眉,“就在咱们家门口的路上,他从绿化带里窜出来的,我刹车没刹下来就撞到了。”
“你能说说他的具体特征吗?比如哪里有颗痣,或者是长什么样?”
这岑予衿可就有话语权了,声音都有些激动,“他人长得超帅的!”